笔趣阁

富士小说>青瓦花园 > 第97章 粗粝的馈赠(第1页)

第97章 粗粝的馈赠(第1页)

初冬的寒风卷着尘土,在县城后街巷弄里打着旋儿。苏卫东佝偻着背,高大的身躯伏在伤痕累累的三轮车把上。那只完好的左手,戴着露指破手套,死死攥着冰冷湿滑的车把。赤红的双瞳在暮色中布满血丝,空洞地扫视着前方坑洼积水的路面,如同疲惫的孤狼在搜寻归途。破旧的“铁马”链条出艰涩的呻吟,每一次颠簸都让车身剧烈摇晃。但今天,沉重的车斗不再空空如也,里面捆扎着几袋沉甸甸的粮食,那是他奔波一天、用独臂和汗水换来的实实在在的收获。

车轮碾过坑洼,车身猛地一颠!

车斗角落里,一个用旧报纸裹着的小包裹被颠得跳了一下,露出半截扎眼的红绸带。苏卫东布满风霜的冷硬脸庞没有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窝却不易察觉地扫过那个包裹,紧抿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车斗里那点沉甸甸的分量,不再是仅够糊口的粮米,而是有了盈余。那卷沾满煤灰、汗渍和油污的毛票和硬币,在他棉袄内袋深处,正缓慢地积累起一点微薄的厚度。这厚度,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债务数字,而是可以触摸、可以交换的“东西”。一种陌生的、带着巨大重量和灼热温度的情绪,如同深埋地底的岩浆,在他早已被戾气冰封的心湖深处悄然翻涌、积聚。

几天前那个托儿所舞台的夜晚,晓光穿着碎布头“太阳裙”、戴着金黄箍、在聚光灯下倔强迈出那三步的剪影,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神经。大舅无声滚落的泪水,三舅那巨大纯粹的笑容和疯狂涂抹的铅笔…这些画面,混合着王老六那句“说到做到”带来的、屈辱却真实的“认可”,形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推动着他那辆破旧的“铁马”,碾过冻土,驶向了一个从未想过的方向。

三轮车在喧闹的百货公司后门小摊贩聚集的街口停下。这里不是光鲜亮丽的正门,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皂、塑料玩具和油炸食物的混合气味。摊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如同沸腾的潮水。

苏卫东高大的身影跨下车座,如同移动的冰山挤入嘈杂的人流。他赤红的双瞳带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戾气,所过之处,喧闹的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缝隙。他布满冻裂口子和油污的手,极其粗暴地拨开挡路的箩筐和人影,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卖文具和廉价玩具的地摊走去。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正唾沫横飞地向一对年轻夫妇推销一支“英雄”钢笔。看到苏卫东那尊煞神般的身影杵在摊前,赤红的眼瞳死死盯着玻璃柜台里陈列的钢笔,老头瞬间哑火,干瘪的脸上堆起讨好的、带着畏惧的假笑:“…同志…您…您看看点啥?”

苏卫东没有回答。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在柜台里那些或崭新锃亮、或包装简陋的钢笔上扫视着。最终,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一支深蓝色笔杆、银色笔帽的钢笔上。那支笔看起来比地摊上其他的都要结实些,样式也朴素硬朗。他布满冻裂口子的手指,极其粗暴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指向那支笔!

“这个!”嘶哑的声音如同砂轮摩擦。

老头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拿出那支笔,小心翼翼地递过去。苏卫东布满油污的手一把抓过,极其粗暴地拔开笔帽,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银色的笔尖。他用粗糙的拇指指腹,极其用力地刮蹭了一下笔尖!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厉,仿佛在检验这“武器”的锋利程度!笔尖在他巨大的力量下微微变形,老头心疼得嘴角直抽,却不敢吱声。

苏卫东赤红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满意(或许是笔尖没被轻易掰断?),极其粗暴地将笔帽“咔哒”一声盖上。他不再看老头,布满冻裂口子的手极其粗暴地伸进油腻的棉袄内袋深处,掏出一卷沾满煤灰汗渍、紧紧卷在一起的毛票和硬币。他看也没看,极其粗暴地、带着一种近乎施舍般的姿态,从里面抽出几张最大面值的绿色毛票(两元),狠狠拍在油腻的玻璃柜台上!硬币被震得跳了起来!

“够不够?!”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压迫感。

老头看着那几张沾着煤灰的毛票,又看看那支笔尖微微变形的钢笔,喉咙里“咕噜”一声,连忙点头如捣蒜:“够!够够够!”他生怕慢了一秒,这尊煞神就会把摊子掀了。

苏卫东看也没看老头,一把抓起那支深蓝色的钢笔,如同缴获战利品般,极其粗暴地塞进棉袄另一个内袋深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他高大的身躯毫不停留,裹挟着未散的戾气,转身挤向下一个目标——一个摆满廉价塑料玩具和儿童文具的小摊。

摊前围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孩子和家长。苏卫东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堵墙般杵过去,赤红的双瞳扫过那些花花绿绿的塑料玩具,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小小的、方形的、漆成鲜红色的塑料玩具钢琴上。琴键是黑白相间的塑料片,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小钢琴,紧抿的嘴角再次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前瞬间闪过晓光在托儿所舞台上,穿着那身碎布头“太阳裙”、戴着金黄箍、在聚光灯下倔强迈步的剪影。那三步,踏碎了他心头的坚冰。

他布满冻裂口子的手,极其粗暴地拨开挡在摊前的一个小男孩,在小男孩惊恐的哭声中,一把抓起了那个红色的小钢琴!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他布满油污的拇指,极其用力地、狠狠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叮叮咚咚咚——”

一串极其刺耳、走调严重、如同破锣敲击般的电子琴音,猛地炸响在嘈杂的空气中!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闹!刺得人耳膜生疼!

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惊愕地看着这个散着暴戾气息的高大男人,和他手里那个出恐怖噪音的廉价玩具。

苏卫东赤红的双瞳死死盯着手里那个聒噪的玩具,紧抿的嘴角剧烈地抽搐着,眼底深处翻腾着巨大的烦躁和一种被噪音冒犯的暴戾!他布满冻裂口子的手猛地收紧,塑料外壳在他巨大的力量下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爆!

摊主是个中年妇女,吓得脸色白,哆哆嗦嗦地不敢上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玩具即将粉身碎骨的瞬间——

苏卫东紧抿的嘴角猛地一松!眼底那翻腾的暴戾如同被什么东西强行压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排黑白塑料琴键,眼前似乎又闪过晓光抱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小鸭子布娃娃时,乌溜溜大眼睛里的满足。

他极其粗暴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克制,松开了几乎捏碎玩具的手!布满冻裂口子的手指,再次极其粗暴地伸进油腻的棉袄内袋深处,掏出那卷沾满煤灰汗渍的钱,看也没看,极其粗暴地抽出几张毛票(一元),狠狠拍在摊位上!硬币再次被震飞!

他抓起那个依旧在聒噪地播放着走调音乐的红色小钢琴,像拿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极其粗暴地塞进怀里!刺耳的“叮咚”声被厚实的棉袄闷住,变成了沉闷的呜咽。他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身戾气和噪音,头也不回地挤出人群。

下一个目标,是街角一个卖美术用品的小地摊。摊子上散乱地放着几盒蒙尘的蜡笔、粉笔和劣质水彩。

苏卫东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那些蜡笔盒。他不懂什么十二色、二十四色,他的目光被一盒包装最鲜艳、外壳印着巨大彩虹图案的蜡笔吸引。那盒子最大,颜色最多,花花绿绿,像卫民画纸上那些巨大而温暖的太阳。

他布满冻裂口子的手,极其粗暴地抓起那盒最大的蜡笔!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他看也没看摊主(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再次极其粗暴地掏出那卷沾满煤灰汗渍的钱,抽出几张毛票(五角),狠狠拍在摊位上!动作一气呵成,带着一种完成任务般的凶狠效率!

就在他抓起蜡笔盒转身欲走的瞬间——

一阵裹挟着尘土的寒风猛地卷过街口!

地摊旁边,一个卖廉价女性饰品的小贩车上,一条素净的、月白色的薄纱巾被风猛地掀起!如同白色的蝴蝶,打着旋儿,不偏不倚,正好扑在了苏卫东那辆破旧三轮车沾满泥泞的车轮上!

苏卫东高大的身躯猛地顿住!

赤红的双瞳如同被强光照射,瞬间收缩!死死钉在车轮上那条沾了泥点的月白色纱巾上!

李春燕!

那个纤细的身影瞬间撞入脑海!

她递来玉米面时的局促…送来小棉袄和垫肩工作服时的匆忙逃离…蹲在晓光身边温柔整理辫时低垂的侧脸…还有晓光那声清脆的“姨姨好看”带来的、巨大的羞窘和慌乱…

一股滚烫的热流混合着巨大的混乱和一种猝不及防的悸动,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苏卫东所有冰冷的防线!他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从心口直冲头顶!深陷的眼窝瞬间充血!

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钉在原地!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条沾了泥点的纱巾,紧抿的嘴角剧烈地抽搐着!那只紧握着蜡笔盒、布满冻裂口子和油污的手,因为巨大的克制和一种陌生的冲动而剧烈颤抖起来!

最终,一股混杂着暴戾、笨拙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做出了一个让摊主老太太目瞪口呆的动作!

苏卫东猛地弯下腰!布满冻裂口子的手,极其粗暴地、如同拆卸炸弹引信般,一把将那条沾了泥点的月白色纱巾从车轮上扯了下来!动作带着巨大的力量和一种令人心惊的笨拙!纱巾柔软的布料在他粗糙的手掌里出轻微的撕裂声!

他看也没看吓傻了的老太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手里那条柔软的、带着泥污的纱巾,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又像是什么稀世珍宝。他极其粗暴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残的狠厉,将那卷沾满煤灰汗渍的钱全部掏了出来!也不管多少,一股脑地、狠狠地拍在老太太的摊位上!硬币和毛票散落一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够不够?!”嘶哑的吼声如同平地惊雷,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巨大的慌乱!

老太太吓得魂飞魄散,看着摊位上那一堆沾着煤灰的零钱,又看看苏卫东手中那条被扯得有点变形的纱巾和他眼中翻腾的暴戾,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她连连点头,喉咙里出惊恐的“嗬嗬”声。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