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敌军勇猛之势,大大超出他的意料。
半晌後,苏怀景对他道:“目下敌我双方难分难解,战况胶着,再这样下去,我军虽能胜但也只是险胜,若统领信得过我,我有一两全之策,不但能及时止损,还可增强我军兵力,如虎添翼。”
“说!”
他缓缓道:“敌军主帅乃苍海郡都尉吴宴,我与此人打过几次照面,还算有些交情,吴宴善于兵策乃栋梁之材,因壮志难酬这才投入祝氏门下,统领麾下如今虚位以待,又有怀惜才之心,求贤若渴,不妨下令鸣金收兵,待我出城劝降于他,将其纳入统领帐下,岂不美哉?”
贺承听後,犹豫了一瞬,遂开怀大笑:“军师好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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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日,有排山倒海之势的攻城之军竟然偃旗息鼓,坊间传闻,敌军主帅被摄政王的数万大军所震慑,停敲战鼓,不战而降,如今以败将之姿,入宫朝拜摄政王。
百姓们得知都城未破,纷纷如释重负。
紫禁城,鎏金殿内丝竹管弦齐作,笙歌鼎沸,摄政王贺绍大设琼筵犒赏三军,亦以座上宾之礼款待归降的将领,席间推杯换盏,纵情奢靡。
此战大胜,论功贺承当属头部,贺绍当庭敕令,封贺承为一等忠勇大将军,赐黄金千两,封吴宴为从二品左卫上将,赐美人若干。
花栩独坐一席,特地让婢女斟一杯酒,擡盏遥祝贺承:“忠勇将军威武难当,乃吾辈楷模,江某听闻将军帐下得一卧龙军师,运筹帷幄,堪比诸葛武侯,将军何不请他入宴,让王爷论功行赏,赐官封侯?”
贺承酣醉酡红的脸色忽而一顿,遂狂放大笑:“论我朝第一谋士,当江军师莫属,我帐下何来卧龙军师?你道听途说罢了,都是一些不堪重用的小才,难登大雅之堂。”
自华严行宫归来後,他恍若如有神助,先是得苏怀景投诚,识破祝氏攻城计谋,而後府上又来了一位医术精湛的道士,可破巫蛊之术。
殊不知,朝中世家大臣能甘愿臣服摄政王,皆因被巫蛊震慑,可偏偏此邪术只有一人能解,如今却大不相同,他暗中以禁卫军之名,提了几个被埋蛊虫的世家庶子,这道士当真能解。
此外,他还意外得知了一个重大秘密,江栩并不姓江,其在入宫之前改了姓氏,真名为花栩,乃清州花氏所出,极有可能是摄政王的私生子,道士是花栩的师兄,入京只为报灭门之仇,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贺绍或许自己都不知有这名私生子的存在,花栩入宫意图不轨,搅弄风云,摄政王起兵谋反皆是被他撺掇,他越想越觉得,此子断断留不得!
如今他成功博得贺绍的信任,只差一步,只需将花栩彻底铲除,便无人能再与他争锋。
他认下花栩的祝酒,狠狠饮了一盏,随即重重搁在案桌上,青铜盏发出阵阵馀音,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的精光,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意。
半晌後,白芷从大殿一侧角门而入,走到花栩身畔,附耳低声道:“主子,贺府的探子来报,前阵子贺统领派出府的暗卫,一路南下,是去了清州,依您之见,我们何时动手?”
花栩淡淡敛眸,神色晦暗难以琢磨,忽而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度:“不急,斩草需除根,不妨再配合这叔侄二人演这最後一场戏。”
自京军大胜之後,贺承自信心愈发膨胀,日夜耽溺于声色犬马,荒淫无度,贺绍赏给吴宴的那几位美人,皆数转献到了贺府,侍奉在贺承身侧,派去清州的暗卫求见时,贺承正醉于床榻之间,三五美人身上着薄如蝉翼的轻纱,丰腴的酮体若隐若现,一室麝香浮动。
暗卫跪于床阶之下,垂首作揖道:“回统领,此次南下清州属下收获颇丰,花栩其人的确是王爷在外的私生子,且属下寻得十多年前追随王爷的旧部陈氏,将此人押入诏狱严刑拷打,他抵不住十二道刑具,已如实供出当年真相。”
贺绍任清州都尉时,与花氏之女花婉清有一段缠绵悱恻的露水之缘。
此女後被藏于清州郊外的一所避世小屋,贺绍回京後,力助太子李玄登上帝位,自持从龙之功,却遭他人眼红,以他与花氏女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攻讦其名声。
贺绍干脆下令,遣旧部陈氏南下清州,赐花婉清一杯毒酒,花婉清不知陈氏目的,还以宾客之礼相待,她毒发身亡後,陈氏一把火烧了屋子,逃之夭夭,不知屋中还有一幼子存活下来。
陈氏後恐贺绍疑心大作丶卸磨杀驴,遂领了赏金後不欲回京,寻一处隐匿之地,做了假死身份,茍活至今。
听了暗卫一番,贺承被侍女撩拨得发颤的心骤然平静下来,推开缠在身上的美人,思索了一番。
此前他本就困惑,花栩身为贺绍的私生子,宁愿委身做一介幕僚,也不欲认祖归宗,于理不合。
贺绍早年受妻族钳制,不敢纳妾,但今时不同往日,皇帝驾崩,他成了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谁又敢对他的私生子指指点点?
如此看来,花栩定是知道母亲为谁所害,所以暗暗蛰伏在贺绍身边,伺机而动,其心不古,昭然若揭。
贺承按耐不住激动兴奋的心,哗然起身:“立刻随我入宫,觐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