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水涟涟的眼眸,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他蓦然想起,她刚到苏府的时候,如同一只受惊的小猫,对旁人万分戒备,每日除了喝药就是卧病在床。
後来他意外得知她嗜甜,每日下朝之後便去雁南街北面买凤尾酥。
那家糖水铺门庭若市,一排就是半个时辰,等他到家,一桌的膳食都热了好几遍,母亲知道他爱妹心切,也不忍责怪他。
凤尾酥酥脆回甘,她最是喜欢。
苏怀景的心都跟着软了几分,嘴角轻扬道:“好,我这就去买,你在此处等我。”
他一出了门,苏怀黎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却见江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苏小姐,如此费力支开令兄,可是还有其他事?”
她脸上微微一热,这还是她第一次干这种事,轻易便被人识破了。
“江大夫果真慧眼如炬。”
恰好,云归急匆匆地进了百世堂,手里拎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罐子。
两人避开闲人,进了後堂,案桌上摆着一个药罐子。
江枫略有不解:“苏小姐,这药罐子有何特别之处?”
“这正是我要问江大夫的地方,你看看这药罐子里面,是否淬了毒?”
听了这话,江枫的神色变得些许凝重,唤江南取来热水和煎炉。
少顷,药罐中的水咕噜咕噜沸腾开来,江枫将净水到入药碗中,低头嗅了嗅。
而後,转身在柜阁中取出一个细小的白瓷瓶,拔了木塞,倒一滴在药碗中。
苏怀黎亲眼见证,碗中干净的白水顷刻间便翻腾起浓稠的黑色。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她的脊背还是升起渗人的寒意。
这些毒,正是夺了她性命的真凶。
江枫神情凝重:“苏小姐,你说的不错,这药罐是用大量的毒萃取炼制而成,平时若是用水煮上一刻,溶解的毒药接近无色无味,若是煮上几个时辰,银针一试便可试出。”
他是加了额外的药剂,这才让这些毒即刻显形。
深府高门,不似普通人家那样平静无波,一个弱女子,本就失了记忆,还要遭受此等恶毒的手段。
若不是他今日察觉,後果不堪设想。
“苏小姐不必担忧。“他见她脸色较差,和声安慰道,“我方才观你脉象,尚且没有中毒之迹,药罐子淬毒这等害人的手法,无声无息,需用上一年半载才会使人毒入心扉,病入膏肓。”
前世,她就是日复一日地饮这毒药,将自己推向死亡的渊源。
“今日之事,务必请江大夫替我保守秘密。”她收敛了心神,恳求道。
“苏小姐放心,江某必定三缄其口。”
*
苏怀黎走出百世堂的时候,恰逢苏怀景买好了凤尾酥,于是两人一道回了苏府。
苏怀景的祖父曾任太子太傅,学识渊博,桃李满林,祖父仙逝时,皇帝哀痛不已,甚至亲自登门哀悼。
如今苏家家主苏鹤,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在国子监任职,一心着书立说,传授学术,素日里都在潜心钻研学术。
但苏府,远不及往日的辉煌。
前世,苏怀黎与祝无恙成婚时,祝无恙在大乾朝可谓如日中天,皇帝愿意下旨赐婚,实际上是因为苏鹤乃清廉之身,世代清正,手中无实权,不需要忌惮。
而苏怀景并未效仿先辈,一心从文,如今在刑部担任司郎中。
入仕之前,苏怀景是京城世家中出了名的贵公子,从小就聪慧,在父亲和祖父的熏陶下,读了许多圣贤书,但他又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萌生了南下游历的想法,他游历了大江南北,也深刻体会到了底层百姓的艰苦。
救下苏怀黎那一年,他决心入仕,走上了和父亲祖父截然不同的道路。
闲暇之时,他也不拘在府中,而是在京中各大茶楼与友人吟诗作对,好不雅致。
今日回府,苏怀景甚是高兴,扬言要亲自下厨。
出府这些时辰,檀儿也在主院帮许氏整理完了内务,同苏怀黎一道回了黎湘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