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黎颔首:“在京城的时候,我与长公主打过几次照面,还算是有交情,但苏氏与贺氏交恶已久,我担心她心有顾虑,不愿出面搭救兄长,思来想去,决定手书一封,求她看在我的几分薄面上,能不计前嫌,救我兄长丶友人于危难之间。”
季棠面上浮现了然的神色,肯定道:“还是你想得周全,你放心,我现在就让人去送!”
苏怀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敛回心绪,转身朝後院门走出。
*
後罩房内,赵煊已被关押在此数月,除了苏怀黎回府那日赏脸审问了他一个时辰,日後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其人。
入冬之後,後罩房内的温度低得能把人冻僵,这本来就是个堆放杂物的破屋子,搭建之时自然没考虑过保暖这一层因素,他冷了好些时日,又被祝无恙浸入护城河冻至昏迷,扔在後罩房时五脏六腑如扎上数千细密的寒针,就连呼吸都沉涩艰难。
模糊中,残留的意识浮在脑海中,他快要死了吧。
可偏偏苏怀黎心软,又救了他一命,差人替他问诊开药,送来炭火和过冬的被褥棉衣,他不再饱受蛊虫的折磨,这後罩房的这几个月,他竟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远远胜过在赵府战战兢兢丶被人低看一等的日子。
所以,当他再次见到苏怀黎时,她的出现就如同在平静良久的心湖上投入一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他慌忙起身,略有些拘谨道:“苏小姐,您怎的突然来了?”
苏怀黎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一盏燃烧过半的蜡烛足以点亮屋内的每个角落,微风从门缝的罅隙中悄然钻入,拂得火苗摇曳不停,屋子还算温暖,俨然成了一间像模像样的寝屋。
她心间微松,拿出藏在裘衣下的油黄纸包裹的药材,轻轻搁在木桌上。
在赵煊紧张而激动的目光中,她淡着脸道:“这是江大夫留下的解蛊药,此药烈逾鸩酒,透骨入髓,但能保你性命无虞,你若铁了心要解蛊,但饮无妨,该交代的我都交代清楚了,解不解由你自行决定。”
她脸色极淡,眸底疏淡如水,唯有摇曳忽止的烛火在她眸中跳跃发光,他却隐约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这段时间,後罩房内送来镇压蛊虫活性的药物从未间断,他已经极少受到体内蛊虫的摧残,差点都将解药一事抛却脑後,她竟然还能记得。
兴奋之馀,不安的猜测悄然浮现脑中。
“苏小姐!”他出声喊停她欲离开的动作,问询道,“您是要离开了吗?”
话中含义颇深,苏怀黎纤如薄瓷的背影遽尔一顿,微阖上双眼:“明日之後,你便自由了。”
留下轻飘飘的一句,随即迈开步伐,离开这间小屋。
她未回西厢房,而是沿着东侧的抄手游廊,一路去了东厢房,恰好碰到宋阔从书房中出来。
他明日就要出征,诸多事宜需要加紧安排,三人在书房筹议了足足三个时辰,二人离开後,他还独自留下观摩了一会舆图,一出门碰到苏怀黎,他还有些愕然,旋即佯装轻松地换上笑脸,朝她颔首。
苏怀黎回以微笑,不得不承认,宋阔决定顶替祝无恙出征後,她的确如释重负,但得知他身上还负着重伤,又生出丝丝缕缕的歉疚,一时间百感交集。
素日两人碰面时,不过点头微笑,今日苏怀黎罕见地驻足在他跟前,垂首福身行了谢礼:“宋将军的恩情,我与夫君铭感五内,无以言表,唯有祝福将军旗开得胜,荡清敌贼,凯旋荣归。”
今夜天降新雪,女子不知从何处而来,好似忘了打伞,云鬓乌发沾了簇簇白雪,他心间冒出一丝痒意,指尖微颤,忍住替她拂雪冲动。
他滚了滚喉咙,道一声“好”,挪开贪恋的视线,迈出步子,与她擦身而过。
*
祝无恙没想到今夜苏怀黎会来东厢房,欣喜若狂,忍不住横抱起她一路疾行放在榻上。
屋内烛火泯灭,融了雪景的月光将屋内照得透亮,二人有几日未能同榻温存,白日又险些面临分开的境遇,心底强压下的思念和渴望顷刻间喷薄而出,两片温热的唇瓣一旦触及便再也分不开,水声啧啧,难分难舍。
衣裳凌乱地散落在榻阶上,祝无恙忍着蓄势待发的欲望,粗重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唇瓣缓缓下移,叼住她最脆肉的颈部,一半的话语含糊不清,被囫囵吞入腹中。
苏怀黎被吻得皮肤滚烫,如同在火中炙烤,硬生生地在寒夜中逼出热汗。
他一双黑沉的双目热得猩红,溅出灼人的温度,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可以了吗?”
苏怀黎被搅得飞散的心魄勉强回体,怔忡了一瞬,嗔怪道:“这才过了几日?你也太着急了吧。”
祝无恙脑中如弦紧绷,俯身发泄般重重地啄吻一下:“那你还非要来招惹我?”
男人胸襟半敞,露出极致诱人的肌理,在月光下,活似化为人形的男妖精。
她持宠而娇,用指尖点点他绯红的唇:“怎麽,不喜欢?”
祝无恙微怔,不敢相信这句轻挑大胆的话是从她口中说出的,低低地发出一声闷笑,心情愉悦:“喜欢,喜欢极了。”
二人如胶似漆,在枕畔耳鬓厮磨了半个时辰,祝无恙终于将自己从她身上撕扯下来。
柔腻光滑的手心虚虚环住汗涔涔的手腕,她喃喃问道:“你去哪?”
一声娇痴的嗓音就将他活生生扯了回来,他低头落下一吻:“去换件衣服,很快就回来。”
“不可以!”
她干脆缠绕住他的脖颈,顺势倒在他的胸膛,“哪也不准去,就在这儿抱住我。”
祝无恙觉得她今晚前所未有的黏人,心肠软成湿漉漉的棉花,狠狠地塌陷了一块,当即缴械投降。
“乖,我不去,就在这儿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