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奎带着大部分官兵离开了,留下了一名姓赵的百户和五十名士兵协助防守西山。赵百户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令行禁止的军人,安排士兵接替了鹰扬锐士的部分岗哨,一切似乎都步入了正轨。
残存的鹰扬锐士们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在王校尉的指挥下,开始救治伤员,清理战场,掩埋同伴的遗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悲伤的气氛,每一次看到熟悉的同袍变成冰冷的尸体,都让人心头沉重。
阿箐不顾疲惫,穿梭在伤员之间,用怜生堂的秘药为他们疗伤解毒。沈远山也重新背起了药箱,挥他郎中的本事,银针、草药齐上阵,尽力挽救每一个生命。
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战场才基本清理完毕。阵亡的十七名鹰扬锐士被妥善安葬在西山向阳的一处坡地上,立起了简单的木碑。活着的人,包括王校尉、沈远山、阿箐在内,几乎个个带伤,疲惫不堪。
赵百户安排好了夜间的巡逻和警戒,营地中央燃起了几堆篝火,驱散着山间的寒气和血腥。
沈远山坐在一块石头上,借着篝火的光芒,小心地给手臂上一道被碎石划破的伤口上药。阿箐坐在他旁边,抱着膝盖,看着跳跃的火苗,眼神有些空洞,显然还未从阿婆离去和今日血战的冲击中完全恢复。
“阿箐,吃点东西吧。”沈远山将一块烤热的干粮递给她。
阿箐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不饿…沈大哥,你说…周家和五毒教,还会再来吗?”
沈远山沉默了一下,将干粮硬塞到她手里:“一定会。他们觊觎圣物,又在我们手上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赤蝎尊者逃走时说的话,不是虚张声势。”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而且…我总觉得,今天张千总来得太巧了。”
阿箐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沈大哥,你怀疑张千总?”
“不是怀疑他这个人,”沈远山目光深邃,“我是怀疑这件事本身。周家既然能买通县衙的书吏诬告我们,难道在卫所里就没有眼线?张千总接到的是假消息,但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带兵前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引他来,想借他之手做点什么?”
阿箐听得小脸白:“那…那他留下的这些兵…”
沈远山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巡逻的卫所士兵,摇了摇头:“赵百户和他的人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执行命令也很规矩。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现在力量薄弱,必须格外小心。”
他想起家中被窃的密信,想起逃走的周武和赤蝎尊者,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敌人就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露出獠牙。
“王校尉的伤势不轻,需要好好静养。鹰扬营的弟兄们也伤亡惨重,急需休整。”沈远山叹了口气,“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补充人手,或者…寻求更可靠的援助。”
找谁援助?李贞御史已经回京,刘振邦将军在青州城整顿军务,远水解不了近渴。镇北王更是远在北疆…
就在这时,负责在较高处警戒的一名鹰扬锐士突然出了警示的低啸!
“有情况!”
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纷纷拿起武器,看向锐士所指的方向——那是下山的小路方向。
只见黑暗的山路上,出现了几点晃动的火光,正朝着据点而来!人数似乎不多,只有人。
“是什么人?”王校尉忍着伤痛,沉声问道。
赵百户也立刻命令手下士兵戒备。
那几点火光越来越近,终于能看清是几个举着火把的人。为一人边走边喊:“山上可是王校尉和沈郎中?我们是桃花村的!陈榆郎中让我们来的!”
陈榆?
沈远山和王校尉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沈远山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扬声回应道:“我是沈远山!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