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殊,你怎麽听着还挺高兴的?”柳姨感到纳闷儿,“你不是从小就最讨厌下雨了吗?每次一下雨你就要哭。”
“小时候不懂事,太幼稚,”裴殊池越看窗外的瓢泼大雨越觉得顺眼,“下雨多好啊,风调雨顺,时和岁稔,五谷丰登。”
柳姨:“……???”
小吴抱着四脚朝天丶舌头垂到脸侧边的出去玩儿,眼里已经被折磨得没有光了,不过还是坚强地说出了那一句——
“少爷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朱管家今天不在,他就越俎代庖一下好啦。
裴殊池:“……”
裴殊池窝进沙发,交叠长腿,语气淡然:“明天我再去选条灵缇回来陪你跑。”
小吴两眼一翻,跟着狗一起趴倒在地毯上。
柳姨被送到眼前的热闹引得乐不可支,笑着问裴殊池:“小殊,你一会儿要不要上去给小祁送点水果呀?”
裴殊池的耳朵动了一下。
这是他小时候就养成的习惯,或者可以说是本能反应。
越是心里在意丶表面假装不在意的时候,他的耳朵就会忍不住动一下。
柳姨跟小吴对视一眼,无声地笑起来。
有了刚才那麽一出,她也明白了。
她还以为小少爷只是没有反对这桩联姻呢。
……没想到哇。
柳姨看着裴殊池长大,自然是很了解他的性格,也知道该怎麽给他台阶。
见裴殊池在一楼客厅待着而不上楼,就知道他是惦记小祁却不敢打扰。
她便打算到厨房去准备些水果,想着用这个方式帮自家小少爷一把。
让他勇敢一点。
自从父母遭遇意外事故去世之後,裴殊池的性格就变得沉默很多。
即便在待人接物的时候还是一贯的温和有礼,也能看得出他对大多数事情都打不起精神。
直到今天。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能让他重新对生活怀揣些许兴趣的人,柳姨是非常希望他能够得偿所愿的。
“去吧。”柳姨做事麻利,根本不给裴殊池犹豫的机会,端着盘子就放在了茶几上。
“谢谢柳姨。”
果然不出柳姨所料,裴殊池连委婉都顾不上了,看了眼时间,掐算着祁澜应该洗完澡了,直接端起水果切盘朝楼上走去。
祁澜刚洗完澡,只套了条裤子,裸着上身出了浴室。
用毛巾胡撸了两把湿发,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支塑料软管包装的药膏。
这是Grace上个月手臂不小心划伤时买的祛疤凝胶,她後面淘到了效果更好的,就把剩下的这半支顺手送给了他。
反手摸了摸後背被热水浇得隐隐作痛的旧疤,祁澜对照着上面的使用说明,扭着胳膊费力地薄薄涂了一层,然後坐在床边发着呆等药膏晾干。
不管有用没用,药膏不能浪费。
“咚咚……”
还没来得及说“请进”,敲门声就戛然而止。
祁澜回过头去。
发现虚掩着的门已经被门外人轻敲的力道给顺势推开了。
“抱歉,我……”
裴殊池入眼就是一片雪白清瘦的脊背,被温水冲刷得微微泛着粉红,色泽明润。
似乎是揉搓了几下,绯粉的底色满是绮丽糜红。
裴殊池被这旖旎的画面冲击得一时语塞,硬是站在原地缓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抱歉,这个门是虚掩……”
但祁澜已经替他把话给说完了:“啊不好意思,门是虚掩着的,是不是吓到裴先生了?裴先生请坐。”
他说的是自己背後的那处。
不用祁澜说,裴殊池的视线也已然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那与周围皮肤的颜色有着明显反差的陈旧疤痕上。
蜿蜒崎岖,如同落在糯白雪地上的残败枯枝。
突兀而违和。
毫无预兆地刺疼了他的双眼。
经年累月的钝痛在心头不断蔓延,处处深刻而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