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咤首先嗅到的是清幽香气,随之而来的是姑娘家独有的柔软温香的身躯,紧密地贴合着他。
“喂,你……”哪咤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慌乱。
但很快,哪咤察觉到了她身体的僵硬,那环抱的手臂只是虚虚地搭着,带着一种生疏无措的笨拙。
这双手沾过妖血,掏过心肺,终结过生命,却似乎从未学习过如何拥抱一个活生生的人。
“与应?”哪咤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两人此刻的姿势过分亲密,湿透的衣衫下,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相互传递。
但出乎意料地,他并未感到任何不适或排斥。
哪咤也是除母亲之外,第一次与一个姑娘如此贴近。
少女的身体与他截然不同,柔软纤细,带着一种易折的脆弱感,似乎稍一用力就能整个圈入怀中。
他有些慌乱,手悬在半空不知该放向何处,最终只是轻轻拍抚着她的後背,一下,又一下,笨拙地安抚着。
与应的头发很长,平日只用一根简陋的木簪松松挽着,穿着素净的道袍,总透着几分疏离。
此刻,哪咤却清晰地闻到她发间缠绕着的属于他的莲花淡香。
这丫头……竟像是被他池子里的水汽给“腌”入味了?
搭在他後背的手忽然收紧,拽住了他湿漉漉的发尾。
与应的声音闷闷传来:“快起来……我没力气了。”
“好好好。”哪咤不再逗她,松开了不知何时环在她腰後的手,却发现与应依旧牢牢地环着他的肩膀,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怎麽?”他微微侧头,湿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戏谑,“还没抱够啊?”
嗯。与应在心底诚实地回答。
嘴上却飞快地否认:“没有。”
同时迅速松开了手臂,仿佛被烫到。
哪咤显然不信,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利落地撑身坐上木桥边缘,长腿还浸在池水中晃荡,目光落在旁边那个朱红的匣子上。
他很期待:“现在总能看看是什麽了吧?”
与应默默擦干手上沾染的水珠,这才拿起匣子递过去。
哪咤见状,也认真地挥手蒸干掌心的水汽,确保干燥後,才珍重地接过。
匣盖轻啓。
三条绯红如霞光的发带静静躺在柔软的衬布上,两条略短,一条稍长,均以极细密的针脚绣着清雅的莲花纹路,云絮般的材质中,月华流转,光华内蕴。
他指尖轻触,触感轻软得不可思议,像捧着一团温热凝固的霞光,又像……
他下意识地侧过头,想分享这份惊喜,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放大的清澈见底的浅眸里。
与应的眼睛生得极好,眼尾微挑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媚,偏偏又生了一双清澈圆润的杏眼,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那份潜在的风情。
长长的睫毛并不卷翘,如同鸦羽低垂,瞳色浅淡如琉璃,清晰地映着月光和他微怔的脸。
她微微啓唇,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脸颊:“生辰吉乐。”
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会……
哪咤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猛地别开脸,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条发带端详,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哪弄来的好东西?”
“我织的。”与应回答得简单。
哪咤却立刻皱眉,一把抓过她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指尖划过她的掌心丶指腹,寻找可能被针扎伤的痕迹:“没伤着吧?笨手笨脚的。”
“放心,”与应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我聪明着呢。”
小东西还挺骄傲。
哪咤失笑,指腹轻轻摩挲着发带上精致的莲花纹路,语气变得轻柔:“是师父告诉你的吧?生辰的事。”
与应点点头,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正想找个话题岔开这略显煽情的时刻,目光不经意上移,忽然定住。
哪咤乌黑湿润的发顶中央,竟悄然冒出了一朵小小的,含苞待放的粉莲花,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娇嫩的花苞。
“啊!”哪咤浑身猛地一激灵,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窜遍全身。
他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手腕,声音都变了调:“你丶你干嘛呢?!”
与应一脸无辜,指了指他头顶:“你开花了。”
那朵粉嫩的小花嵌在浓密的黑发间,既显眼又透着一丝可爱的滑稽。
“哈?!那丶那也不能乱碰!”哪咤耳根通红,又羞又恼。
与应非但没被吓退,反而凑得更近,对着那朵颤巍巍的小花,缓缓地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