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知正担忧地看着她:“应儿,脸色怎麽这样白?可是哪里不舒服?”
与应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挤出安抚的笑,但嘴角却僵硬得厉害:“……没事,夫人。”
殷素知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叹了口气,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与应的发顶。
她:“好孩子,心里若装着什麽事,沉甸甸的,不妨同我说说?说出来,或许能轻快些。”
与应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麽东西死死堵住,千言万语,千般委屈,万种不解,在胸口翻涌冲撞。
可最终,她只是低下头。
“……谢谢夫人。”
哪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霍然起身,一把拉起与应微凉的手:“娘,我们出去透透气。”
殷素知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去吧,外头走走也好。记得早些回来吃饭。”
·
哪咤紧紧牵着与应微凉的手,走了好一段,他忽然开口:“你母亲……褚将军,她待你好吗?”
与应的脚步顿住,她擡起头,目光投向天际。
“……她教我练剑。”
“就这样?”
“就这样。”
哪咤沉默片刻,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指,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我娘……不一样。”
与应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少年也正仰着脸,望向被云层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哪咤:“我小时候,皮得很,上房揭瓦,下海闹龙,闯过的祸事数都数不清。可我娘……她从不真的动怒。她只会一遍又一遍,用那种很轻丶但很坚定的声音告诉我:‘咤儿,你要记住,这世上最不该辜负的,就是那些真心实意待你好的人。’”
与应怔怔地看着他沐浴在稀薄阳光里的侧脸。她明白了。
明白了为何哪咤能那样毫无保留地爱憎分明,能那样肆无忌惮地挥洒他的喜怒哀乐,因为他从生命最初,就被这样温柔坚定的好好爱着。
而她……
她从未被母亲拥抱过。
可此刻,殷夫人方才抚过她发顶的指尖温度,似乎还残留着。
她很想哭。为那个从未得到过拥抱的自己,也为这份来自另一个母亲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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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李府门前那盏温暖的灯笼再次亮起,殷素知提着灯站在院门口。
看到两个身影走近,她脸上立刻绽开笑容,声音带着期盼:“回来了?快进来,饭菜都温着呢。”
与应停下脚步,望着灯影下殷素知温柔含笑的脸庞,方才在街上积攒的酸涩,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她没有犹豫,上前一步环住殷素知的腰身,将脸埋进了那带着皂角清香和烟火气息的温暖怀抱里。
殷素知提着灯笼的手晃了一下,但随即,她放下灯笼,回抱住了怀中的她。
她的手掌一下一下,拍抚着与应的後背。
“好孩子……”
与应紧紧闭着眼睛,泪水滑过脸颊。
她想,原来母亲的怀抱是这样的感觉,温暖得能将人融化,安全得能隔绝世间所有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