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坚定,清晰地响在寂静的莲池畔,也响在哪咤满是星光的眼底:
“好。”
“想去哪儿飘,就去哪儿飘。”
“想飘多久,就飘多久。”
“我陪着你。”
·
莲池的月色太清冷,清冷得能照见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寒意,哪咤的指尖带着火,带着少年人毫无保留的热切,在她微凉的肌肤上游走,点燃一串串细小的火星。
他金瞳里盛满了月色,对未来无穷尽的许诺,那光芒太亮,亮得几乎要灼伤与应的眼,也亮得让她无法直视那片心口。
她闭上眼,任由他滚烫的唇烙印下来,带着莲叶的清苦和他本身灼烈的气息,不容分说地封缄了她所有未出口的忧虑。
真火在肌肤下奔流,不是焚毁,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熔炼,意识在云端与泥沼间沉浮。
汗水浸透了身下的草叶,也模糊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风暴渐歇。
哪咤伏在她汗湿的颈窝,胸膛剧烈起伏,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耳後。
他餍足地低叹一声,带着事後的慵懒和全然的占有,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她一缕汗湿的发丝。
“与应……”他的声音带着情欲未褪的沙哑,金瞳在朦胧的月色下亮得惊人,映着她潮红未退的脸,“想去哪儿?明天……我们去看海?还是去大漠看落日?或者……找个最高的山,看云海翻腾?”
他的语调轻快,充满了对新一天的无限憧憬,仿佛挣脱了那印记的束缚,整个世界都成了他掌中肆意描摹的画布。
与应靠在他汗湿的胸膛上,脸颊贴着他心口那片光滑温热的肌肤。
那里,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耳膜,传递着生命的蓬勃,也无声地宣告着某种正在悄然流逝的东西。
莲花身……盛不了凡尘情债……
会……忘……
她微微仰起头,月光落在她湿漉漉的眼睫上,折射出细碎微光。
她的目光越过哪咤汗湿的额角,投向莲池深处那几株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的粉金火莲。
视线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乾元山後山那片向阳的坡地。
记忆里的阳光很暖,带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少年哪咤沾满泥土的手,笨拙地挖开一个小坑,小心翼翼地将一颗裹着湿泥的樱桃核放进去。
“种这儿!阳光好!等结了果子,酸死你!”少年清亮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她也蹲在旁边,指尖拂过湿润的泥土,看着他将土填平,轻轻拍实。
那时风很轻,云很淡,未来像那颗深埋的种子,充满了无限可能。
樱桃树……
那是他们共同种下的因果,是情愫初萌时最纯净的见证。
她多想回到那里,去看看那棵树是否亭亭如盖,是否挂满了红玛瑙般的果子。
她多想和他一起,站在树下,尝一颗或许依旧酸涩的樱桃,回味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可是……
她看着他,带他去看那棵樱桃树?看那象征过往甜蜜的树,映照他眼中可能出现的茫然?看那累累红果,提醒他或许终将遗忘的酸涩?
不。
那太残忍,对她,对他,对那段注定褪色的记忆,都太残忍。
喉头滚动,将那份酸楚和那个呼之欲出的地点,硬生生咽了回去。
舌尖尝到的,是莲池夜露的清苦,是情事过後的微腥,是深埋心底丶无处诉说的绝望。
她微微侧过脸,避开他过于明亮的目光。
“去看桃花吧……”
桃花。
不是承载着过往甜蜜与酸涩的樱桃树,而是春日里开得最盛丶最艳丶却也最短暂丶最易随风飘零的桃花。
哪咤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他收紧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下巴蹭了蹭她汗湿的发顶。
“好。”
“去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