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
“哪咤,未来就是明天。明天,此时此刻,我身边只有你。所以,如果我会死,凶手只能是你。”
然而,预想中的愤怒丶辩解或者惊慌并没有出现。
哪咤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麽极其顺耳的情话,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连带着握着她的手也微微发颤。
“是啊,只有我。”
疯了,真的疯了。
他是不是觉得死在我手里也是一种殊荣,一种变态的占有欲?
但既然未来已被窥见,是否意味着可以改变?这意味着她必须和眼前这个随时可能变成杀人凶手的家夥继续纠缠下去。
你赢了,前夫哥。
“那家夥既然是未来的你分裂出来的,那现在的你,是不是也能借用他那种预知或者穿梭时间的力量,找到出口?”
“嗯?”哪咤似乎才想到这层,他停下脚步,闭上眼,似乎在感应什麽。
片刻後,他睁开眼,有点不爽。
“没用的,他的力量在排斥我。”
“排斥?”
“嗯。”哪咤点点头,思维又跳到了别处,他捏了捏与应冰凉的手指,“与应,你手好冷。”
随即又自顾自地接上刚才的话,“就像……他觉得我太麻烦了,或者觉得我不够格?啧,真麻烦。”
与应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抱怨未来自己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无力。
指望他,真的能行吗?
空气中只有提灯火焰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过了许久,哪咤的声音再次响起。
“与应。”
“嗯?”
“我们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吧,虽然我很想就这麽跟你死在一起,烂在这片虚无里也挺好,骨头都缠在一起分不开……”
又来了,这种不自知的疯话。
“……但这样的结局,”他话锋一转,语气竟带上嫌弃,“是被迫的,不好。”
他紧了紧交握的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骨上被红线勒出的淡淡红痕。
“要死,也得是我们自己想死,一起跳下去才行,那样才够味。”
与应就在他身侧,呼吸可闻,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方才的激烈纠缠留下的热度甚至还未完全散去。
可哪咤却觉得她像一团抓不住的云。
是了,云。
这无何有之境没有风,他却看见有看不见的气流托着她,一点点地,要飘离他的掌心。
她身上那股子疏离感,比这无边的黑暗更让他窒息。
过去他像个修补破罐子的匠人,笨拙地拼凑着自己的人性碎片,以为拼好了,就能找回她。
可这碎片拼出的东西,似乎依旧无法真正触及她。
她眼底的冰,指尖的凉,还有此刻身体深处透出的那种随时准备抽离的气息……
“与应,不许飘走。”
他看出来了?还是只是疯话里的直觉?她想抽回手,却被攥得更紧,指骨都隐隐作痛。
一丝慌乱掠过眼底,她强自镇定下来,用力甩开脑子里那些出去後怎麽甩开他丶如何切断联系的盘算。
“飘走,飘去哪里?跟你一起烂在这鬼地方?哪咤,你少发疯。”
她迅速找到最有力的挡箭牌,也是事实:“你不能死在这里。天庭正神无故陨落,神魂俱灭,你知道会引发什麽後果吗?天道宫观世镜已现裂痕,你若在此湮灭,神位崩解,牵动的可是整个天庭乃至人间的气运,届时秩序再次崩坏,群魔乱舞,三界动荡……这罪责,你担得起?”
与应越说越快,语气也越发严厉,仿佛真的在斥责一个不负责任的同僚。
她微微挺直了酸软的腰背,试图拿出当年在天庭议事时的气势。
哪咤静静听着,脸上没什麽表情,只是那金瞳里的光,锐利得仿佛能刺穿她所有的僞装。
“天庭正神?”
“与应,你什麽时候也开始在乎这些了?”
“当年我剔骨还父削肉还母,就是为了挣脱血脉的枷锁,如今,你觉得一个破神位,就能捆住我?”
“我若真想死,拉着你一起,什麽天庭秩序,什麽下界生灵,不过是给我们的葬仪添点热闹的烟花罢了。死都死了,还在乎身後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