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陆昭明话锋一转,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如果这丝线真的承载了指令,那麽施术者一定在京城某处,通过某种方式与它保持着微弱的联系,或者至少,在等待着它被触发。我们可以……试着‘引蛇出洞’。”
“如何引?”
“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将这丝线暴露出来,或者制造一个它被‘触发’的假象。”陆昭明压低声音,“当然,这很冒险,可能会打草惊蛇,也可能会让我们陷入危险。”
顾惊弦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风险与机遇并存。
拜火教行事隐秘,常规排查效率太低,若能引他们主动现身,无疑是破局的关键。
但,用什麽做诱饵?在哪里设伏?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陆昭明身上。
这个青年,不仅提供了线索,甚至还开始献策了。
“你对拜火教的了解,似乎不止‘道听途说’。”顾惊弦的语气带着探究。
陆昭明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坦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人在江湖,总会遇到些稀奇古怪的事,听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些皮毛。况且……”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这种玩弄人心丶剥夺意志的伎俩,是我最厌恶的东西。”
最後这句话,他说得极其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恨意,与他平日玩世不恭的形象截然不同。
顾惊弦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却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过去。
“你的提议,我会考虑。”顾惊弦站起身,将冰蚕丝重新收起,“在此之前,你安心待在这里。需要你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说完,他转身欲走。
“顾大人。”陆昭明忽然叫住他。
顾惊弦回头。
陆昭明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那个……商量个事儿呗?能不能给我找几本闲书看看?或者弄点零嘴?这干等着,也怪无聊的。”他指了指榻上眼巴巴看着他们的小雪团儿,“这家夥嘴也馋。”
顾惊弦看着他,又看了看那只明显被养得有些娇气的松鼠,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陈默会安排。”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厢房。
门被关上,厢房里只剩下陆昭明和一只松鼠。
陆昭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他走到窗边,看着顾惊弦消失在庭院拐角的背影,眼神复杂。
“厌恶麽……”他低声重复着自己刚才的话,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划过。
他之所以对拜火教的傀儡之术如此敏感,甚至深恶痛绝,并非没有原因。
只是那段过往,如同沉入深海的巨石,他不愿,也不能轻易提起。
而现在,他似乎已经踏入了另一片更加深邃和危险的漩涡。
顾惊弦,皇城司,拜火教……每一步都需谨慎。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感知情绪的能力,究竟是福是祸?
小雪团儿跳上他的肩头,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像是在安慰他。
陆昭明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
“没事,”他轻声道,“既然进来了,就把这潭水,搅得更浑一点吧。”
阳光透过竹叶,在他眼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而在值房内,顾惊弦铺开京城舆图,目光落在西市和城南的区域,手指在其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了一个看似普通的地点。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引蛇出洞,固然危险,但或许是眼下最快的方法。
只是,这诱饵,该由谁来充当?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内衙厢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