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就不管我们死活,当衆撒狗粮了?
待放下水瓶,他才像刚喘匀气,转回来看向尹琛,脸上努力摆出惯常的调侃神情,声音却比平时高了一点:“脚刚好就急着当後勤?”
这时尹琛已经收回了手,似乎并未察觉方才的举动有何异常之处。
他随手拧回瓶盖,用脚尖轻轻蹭了蹭地面,护踝下的肌肉还带着点紧绷感,语气却故作轻松:“先适应一下场地,为十佳歌手的彩排做好准备。”
贺淮听见,不动声色地将镜头转过来,无声地对准了尹琛的侧脸——场边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羽毛般细碎的影子。
“很好看。”他低声说。
快门声落下,照片里尹琛的嘴角刚好弯起一点弧度,像把夜风收进了一个安静的笑。
上课铃响,球局散场。江景白把拍子收回袋子里,拍了拍袋面上的烫金字:“下次再约,泽译不来,咱们就少个公平的裁判。”
支赋干笑了几声,甩着水瓶道:“那你得试着让琛哥在下回考试中适当防水,可能才管用。”
“嗯,如果你们实在想要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尹琛勾着贺淮的肩膀道。
几人稀稀散散的往教学楼走,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尹琛步子慢,贺淮自然地放慢半步,手背偶尔擦过他的指节,像确认温度,又像无意。
走到教学楼拐角,另外几人先上了楼梯。
尹琛在最後一盏灯下停住,回头望了一眼操场——网架孤零零地立在夜色里,像一根还没收起来的琴弦。
贺淮把相机递给他,屏幕停在最後一张照片:羽毛球的白色轨迹刚好穿过镜头的对角线,像一条悄悄划开的夏夜银河。
“很帅气。”尹琛按下保存键,轻声说:“下次十佳彩排,记得再帮我拍一张。”
贺淮勾了勾尹琛的小指,声音混在夜风里:“这本就是你的模样。”
窗外夜色沉成一块浸墨的丝绒,校园被温柔包裹。教室里的光线像薄毯铺在桌面。空气混着纸墨与初夏植物的潮气,笔尖沙沙与翻页声交织,安静而专注。
尹琛埋首于一张数学模拟卷。复杂的几何图形在草稿纸上被拆解丶重组,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完全沉浸在逻辑的迷宫之中。
然而,就在他即将攻克一个关键步骤时,笔尖毫无预兆地悬停在了半空。
操场上的那一幕,毫无征兆地丶无比清晰地闪回。
冰凉的丶凝结着细小水珠的苏打水瓶,被他递出去的那一刻,四周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我刚刚干了什麽?!
可就在那点惊惶的念头刚冒尖,尹琛几乎是下意识地,在课桌的遮掩下,手指悄悄滑了过去,轻轻攥住了贺淮搭在腿上的手。
贺淮握着笔的手似乎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正在看黑板的方向,侧脸的线条专注而平静,视线并未偏移。
他既没有低头去看桌下,也没有任何抽回手的动作,只是任由尹琛的手指缠上来,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依赖。
尹琛的掌心贴着他微凉的手背,能清晰地感觉到贺淮指节屈起的弧度,还有那份透过皮肤传递过来的丶沉稳的脉搏。
这无声的触碰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荡开了尹琛心湖里那点名为“失控”的涟漪,随後又稳稳地压住了他心头乱窜的火苗,奇异地抚平了那阵没来由的慌乱。
尹琛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灯光阴影下,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丶混杂着安心丶隐秘喜悦和一丝自嘲的情绪悄然弥漫。
他重新低下头,目光落回卷面上那道未解的几何题,笔尖再次流畅地移动起来,沙沙声重新响起。
然而,桌下的世界却悄然发生了改变。
尹琛的手,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悄悄地,慢慢地反握住贺淮的手。
贺淮似乎是察觉到了尹琛的想法,而後默不作声地插入尹琛的指缝。
严丝合缝。
贺淮的拇指甚至在他手背上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种无声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