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那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声,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缠绕了林澈整整一夜。他在极致的黑暗、寒冷和恐惧中煎熬,每一次那缓慢的“呼吸”节奏传来,都让他神经质地绷紧,仿佛能感受到脚下大地的脉动属于某个无法想象的庞大存在。
当天边终于透出第一丝灰蒙蒙的光线,能够勉强视物时,林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那个让他产生严重心理阴影的石穴。
清晨的空气冰冷而清新,驱散了些许鼻腔里的腐朽味和脑中的恐惧残影。他贪婪地呼吸着,仿佛刚从水下潜泳归来。回头望去,那面岩石陡坡在晨光中显得普通而沉默,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但那夜晚的声响,绝非幻觉。
他不敢在此地多停留一秒,迅检查了一下装备和伤口,啃掉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将最后几口水珍惜地润湿喉咙,便背上行囊,继续朝着西北方向的山峦前进。
经过一夜的休整(如果那能称为休整的话),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但精神上的疲惫和紧张却更深了。每一步都更加谨慎,目光不断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越往山脉方向走,林木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灌木丛和起伏的丘陵。地面的岩石也开始增多。根据地图判断,他已经非常接近这片山脉的外围支脉。
希望似乎就在眼前。只要进入山区,找到祖父笔记中描述的地标,或许就能……
然而,很快,一些不寻常的细节开始引起他的注意。
起初是一些不起眼的小花。它们簇拥在岩石缝隙里,花瓣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极其艳丽、甚至有些刺眼的紫红色,花心处的蕊柱也比寻常野花粗壮不少,微微蠕动般随着晨风摇摆。
林澈皱了下眉,觉得有些怪异,但并未深想,只当是山野品种不同。
但接着,他看到了更多异常的迹象。
一片本该是绿色的蕨类植物,叶脉边缘却泛着不自然的金属般铜锈色,触摸之下,叶片异常厚实坚韧,几乎划破他的手指。
一棵枯死的松树树干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绿色的苔藓,那苔藓竟然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向着旁边尚存生机的树枝蔓延,而被它覆盖的树干部分,木质呈现出一种被腐蚀般的灰败感。
林澈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些植物的异变,显然极不寻常。
他变得更加警惕,脚步也放得更慢。
穿过一片乱石坡时,他猛地停下脚步,瞳孔骤然收缩。
在前方一块扁平的大岩石上,赫然印着一道巨大的、狰狞的刮痕!那绝非自然风化形成,更像是被某种巨大而锋利的东西狠狠抓过,岩石表面被生生犁出几道深槽,边缘锋利无比!
这痕迹……与昨天在溪边看到的爪印,给人的恐怖感如出一辙!甚至可能来自同一个,或者同一类生物!
它在这里活动过!而且看起来更加暴躁!
林澈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仔细观察四周,果然在附近的泥地上又现了几个类似的巨大爪印,方向指向更深的山里。
这条路径,似乎是那种可怕生物的惯常活动路线!
他立刻改变了方向,宁可绕远,也绝不敢再沿着这条疑似“兽径”前进。
绕行的路程更加艰难,消耗了他本就不多的体力和时间。日头渐渐升高,带来的不是暖意,而是一种闷热。他水壶早已见底,喉咙干得疼,嘴唇裂开血口。
他必须找到水源。
凭借着一丝模糊的记忆和地图上的标注,他艰难地翻过一道山梁,终于听到了一丝微弱的水声。又坚持前行了半小时,一条狭窄的山间溪流出现在眼前。
溪水清澈,在山石间跳跃流淌。
然而,有了昨天的教训,林澈丝毫不敢大意。他潜伏在下风口的灌木丛后,仔细观察了将近二十分钟,确认溪流两岸没有那些可怕的爪印,也没有任何大型动物活动的新鲜痕迹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