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昭继续往前走,可这次身後的人却没跟上,他转头,却被淅沥的雨水淋了一身,轰隆一声雷响,他低头看向地面,雨水混杂着红色。
他声音颤抖,“阿爹!阿娘——”
许景昭猛然睁开了眼睛,额角上满是汗水。
“怎麽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紧接着他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嗅到那熟悉的香气,许景昭才缓过神来。
“做噩梦了?”
许景昭迟疑地点了下头,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看到了庄少白,今日竟然在梦里也瞧见了他。
他有些恍惚,以前他们也认识吗?
宴微尘拭去他额角汗水,“梦到什麽了?”
“梦到……”许景昭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缓了缓神,故作轻松道:“梦到自己小小年纪就天赋异禀,还是个剑修呢……”
“嗯?还有呢?”宴微尘轻声问道,若仅仅如此,不会被吓到才是。
“梦到我阿爹阿娘重伤……”许景昭的语气低落,“不过我年纪太小,忘掉了很多东西,也忘掉了爹娘的模样。”
梦里的事情太真实了,就像是他也曾拥有过力量一般。
宴微尘将他拥得紧了一些,“过去了……”
应该是小时窥见了不好的事,出于自我保护,所以许景昭遗忘掉一些东西。
“莫要想了,师尊在呢。”
许景昭垂下眸子,轻轻应了一声,脑子里又开始思索。
春隐门,好熟悉的名字,那是在哪里?
中州偏南,四面环山,门派建立在崎岖山路上的平地上,牌匾上春隐门三个字有些黯淡,透出岁月沧桑。
燕归堂紧闭,穿过里面三重门後,袅袅香烟氤氲了屋子,浮在半空,模糊了梁柱轮廓。
上面燃着两盏长明灯,再往下一排就是春隐门弟子的魂灯,只不过有两簇有些黯淡。
钟岚衣神色落寞,垂着眸子执起桌面的平安牌,拿着帕子细细擦净,她叹了口气,“御兽宗的事……是真的吗?昭儿已经这麽厉害了?”
裴乘渊立在一旁,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钟岚衣将那平安牌擦净,指尖抚着上面的昭字,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到底是……他们的孩子……”
裴乘渊拧眉,“莫要再说了。”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两人的面容半掩于阴影之中,半映着长明灯摇曳的微光。
钟岚衣将平安牌放了回去,又叹了口气,“墨儿生辰快到了,这孩子总是不听话,若他同昭儿婚约犹在,何至于今时这般匆忙。”
“好在婚书已经寄过去了,今年秋时之前,先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
她望向长明灯,面容模糊不清,像是赎罪般道:“等此事一过,我们会补偿昭儿的,天上地下,定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裴乘渊走上前来,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变了不少。”
钟岚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
他们也曾心怀正义,也曾仗剑不平,谁能想到後面被光阴割裂得面目狰狞。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为了裴玄墨,他们半只脚早就踏进了四面阎罗殿,罪孽难消。
昏晨流转,又过了一些时日。
许景昭盯着案面前挂着的风铃发呆,“相思铃是什麽东西?它怎麽不会响?”
宴微尘轻笑道:“你在身边,它自然不会响了。”
许景昭有些惊讶,“这麽神奇?”
“嗯。”宴微尘走到他旁边,“这是两人分隔时传递相思的。”
他往许景昭的灵囊里也放了一个,“心中思念,铃鸣不停。”
许景昭伸手拨了下那风铃,转眼又失去了兴趣,“师尊,在仙执殿呆的好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