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只到市里,叶之一换乘地铁回家,她得洗个澡,换身舒适的衣服。
打开门,米梅孤单地坐在沙发上,反复看那几段视频。
“妈,”叶之一把包放到桌上,“你不会一整天都没出门吧。”
米梅摘下眼镜,长声叹气,“糖糖不在家,我一点着落都没有,干什麽都没意思。”
“我给你报个老年兴趣班?”
“兴趣班就算了,我没任何兴趣。学校缺不缺生活老师?我身体能行。食堂打饭,打扫卫生,洗衣服,整理宿舍,这些活儿我都能干,我不要工资。”
叶之一压根不接这茬,进了房间,“这几年你天天围着糖糖转,也该过自己的生活了。西江区新建的图书馆特别好,暑假过完了,那些考编考研的学生也少了,空座位多的是,你明天逛过去看看。”
房门开着,米梅看她在找衣服,“你不吃饭,要去哪儿啊?”
“我出去吃。”
“跟起严吃?不对,他还没下班。”
叶之一站在衣柜前,像是有话要说,米梅等她开口。
一阵清脆的声响搅散了安静的气氛。
衬衣袖子坠着重量,叶之一低头看下去。
是她不小心失手拽断了挂在柜子里的贝壳风铃,几片贝壳从绳子脱落,散落在地上。
其中一片贝壳摔碎成两半,她望着碎片失神,心口被牵连出细细密密的疼。
“这东西留着好多年了,绳子都老化了,”米梅准备拿扫把清扫,“还要不要?”
叶之一把衣服丢在床边,弯腰蹲下去捡贝壳,“我自己收拾。”
手工礼物,只此一份。
就算买到一模一样的材料,也复制不出当初的心境。
细小的碎片躺在手心里,没什麽重量。
叶之一忽然意识到,她和蒋煜之间的旧物越来越少,曾经共有的记忆也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模糊,他在逐渐远离她的世界。
那天在海边偶遇,三言两语,尴尬问候结束,就无话可说。
也许那就是他们最後一面。
米梅退到门口:“刚才想说什麽?”
“妈,”叶之一回过神,语气平淡,“你能不能帮我跟裴叔说一声,请他在他私下和邻居聊天的时候,别把我当成裴家的儿媳妇,行吗?”
米梅提高嗓音:“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他就在外面胡说八道?”
“可能不是有心的,但我听着尴尬。”
“我说呢,怎麽前几天有人莫名其妙问我准备几月份办喜事。哎,起严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老裴着急了吧,也能理解。”
叶之一找了个盒子,把坏掉的风铃收进去,“严哥很好,我不想最後连朋友都没得做,本来朋友就少。”
米梅心里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儿女婚事强求不来,“知道了,我一会儿去找老裴搓麻将。”
……
宋佳岚把车开到叶家小区外,懒得进去。
学校步入正轨,资金能支撑几个月的开支,米棠也开始学习人生第一课,长久压在叶之一身上的重担终于可以暂时卸下。
“我来开,”叶之一拉开车门。
宋佳岚看着叶之一,眼睛一亮。
她今天一点疲惫班味都没有,化了妆,头发自然散开,宽松格子衬衣里面穿了件很显身材的黑色吊带,露出一截纤细的腰,有种慵懒的性感。
宋佳岚下车,往她脚上瞟了一眼,笑着打趣:“竟然没穿你那双半永久的洞洞鞋,真不容易。”
叶之一说:“想穿来着,但那双拖鞋放学校宿舍了。”宋佳岚:“……”
算她多嘴。
“这是打算开啓新篇章的意思?”
“算是吧,至少得有个人样,我戒了半年酒,今天要喝过瘾。”
“喂!我怀孕之前你怎麽不说这话?”
“你酒品不好,喝多了又哭又闹,不爱跟你喝。”
宋佳岚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两人接着去接吕湘。
吕湘从公司离职了,不上班,活人气息就是比较生动,话题不再是吐槽同事和领导,而是讨论去哪里休假。
路上又接了宋佳岚的堂姐,人生百转千回,堂姐和姐夫几天前还在选婚纱,周末吵完一架就退婚,一拍两散。
叶之一请客,宋佳岚不能喝酒,点了几样小食和鲜榨果汁。
“我糖糖宝宝今天表现怎麽样?”宋佳岚关心米棠。
叶之一打开手机相册,给她看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