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冰与泪的囚笼
第一百二十六章:冰与泪的囚笼
清月蜷缩在黑曜石门边,冰冷的石面透过单薄的丝质睡袍,渗入骨髓。他将脸深深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
寝殿内死寂无声,只有角落幽蓝火焰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更衬得这片空间空旷而压抑。柔软的绒毯丶温暖的床榻,此刻都成了讽刺的布景,映照着他内心无边无际的荒凉。
自由?
他扯动嘴角,想笑,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唇,带来一丝刺痛。这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的囚禁。没有了锁链的叮当作响,没有了项圈的冰冷窒息,可这扇门,这结界,这空气中无处不在的丶属于那个男人的冰冷气息,无一不是更加坚固丶更加无形的牢笼。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那锁链的重量。至少,那是一种明确的丶物理的界限,提醒着他自己的处境。而现在,这种看似“宽松”的对待,反而让他更加迷茫和恐惧。像是一只被剪去了翅膀的鸟,即使笼门大开,也早已忘记了如何飞翔,只能在方寸之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Him到底想做什麽?是怜悯?是厌倦了之前的游戏?还是……酝酿着更可怕的惩罚?
这些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他残存的理智。实验室里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针尖刺入皮肤的冰冷,药剂注入血管的灼痛,能量扫描撕裂灵魂的颤栗,还有那些“邻居”们绝望的哀嚎和最终的湮灭……他猛地捂住耳朵,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不要……”他发出破碎的呜咽,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他以为自己早已流干了眼泪,可原来,绝望的深渊没有尽头。
就在这时,寝殿的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一股冰冷而强大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涌入,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清月浑身剧震,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擡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中,那个修长而冰冷的白色身影,正站在门口,白色眼眸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他。
Him!
他来了!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遍了全身!清月下意识地向後缩去,脊背紧紧抵住门框,仿佛想把自己嵌进石头里。他胡乱地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试图掩饰自己的脆弱,但通红的眼眶和鼻尖,以及地上未干的泪痕,早已出卖了他。
Him的目光扫过他狼狈的模样,扫过地上那点湿痕,白色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动,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说话,只是迈步走了进来,厚重的石门在他身後无声合拢。
他一步步走向清月,步伐沉稳,没有一丝声响,却带着千钧重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清月的心尖上。
清月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想要逃跑,但虚弱的身体和身後的墙壁断绝了所有退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Him走近,看着他投下的阴影将自己完全笼罩。
Him在清月面前停下,蹲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清月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松木丶冰雪和一丝极淡血腥气的冷冽味道。白色眼眸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倒映出清月惊恐失措丶泪痕未干的脸。
“哭什麽。”Him开口,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清月咬紧下唇,别开脸,不敢与他对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哭什麽?哭自己的悲惨?哭未来的绝望?还是……哭这令人窒息的无助?
Him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清月湿润的眼角,拭去一滴将落未落的泪珠。那触感冰冷刺骨,让清月猛地一颤,瑟缩着想要躲开。
但Him的手指却顺势下滑,托住了他的下颌,力道不重,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的脸轻轻转了回来,迫使他面对自己。
“看着我。”命令式的语气,不容违逆。
清月被迫擡起眼,撞进那双燃烧着白色火焰的深邃眼眸中。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平静,平静之下,是深不可测的丶令人恐惧的力量。
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Him冰凉的手指上。
Him的白色眼眸微微眯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温热的湿痕。他看着清月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绝望,看着他那副破碎不堪丶仿佛一碰即碎的模样,一种极其陌生的丶烦躁的情绪,如同细微的电流,窜过他冰冷的心核。
忽然,他手臂一伸,揽住清月的腰和背,稍一用力,便将这个颤抖不止丶轻飘飘的身体,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啊!”清月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挣扎起来,手脚无力地推拒着Him冰冷的胸膛,“放……放开我!”
但Him的手臂如同铁箍,将他牢牢禁锢在怀中。他抱着清月,走到床榻边,坐下,然後将清月放在自己的腿上,让他侧坐在自己怀中,用一只手臂环住他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则按在他的後脑,将他的脸轻轻压向自己冰冷的肩窝。
这是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
清月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Him……在抱他?不是粗暴的禁锢,不是充满占有欲的压制,而是……一种……近乎……安抚的拥抱?
这比任何惩罚都更让他感到恐惧和混乱!
Him身上的冰冷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袍传来,冻得清月瑟瑟发抖。那强大的黑暗气息包裹着他,带着绝对的掌控和不容置疑的意味。他想要挣脱,却浑身无力,连擡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别动。”Him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
清月停止了徒劳的挣扎,身体却依旧僵硬如铁。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Him肩头的衣料。他不懂,完全不懂Him为什麽要这样做。是新的折磨方式吗?用这种虚假的温柔,来摧毁他最後的心防?
Him没有再说话,只是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清月的发顶,白色眼眸望着前方虚空,看不出任何情绪。寝殿内只剩下清月极力压抑的丶细微的抽泣声,和两人交织的丶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时间在一种诡异而窒息的静谧中流逝。
清月最初的恐惧和僵硬,在长时间的静止中,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麻木所取代。身体的虚弱和精神的极度消耗,让他最终无力地瘫软在Him冰冷的怀抱里。眼泪似乎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干涩。他闭上眼睛,将脸埋在那片冰冷的黑暗中,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
Him感受着怀中身体从僵硬到软化的变化,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分。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清月一缕散落的黑发,冰凉的触感细腻而脆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清月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仿佛在极度的疲惫中昏睡过去,Him才缓缓动了动。
他低下头,白色眼眸凝视着怀中人苍白的睡颜,泪痕犹在,长睫湿漉,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旧微微蹙着,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痛苦。
他冰凉的指尖,极轻地拂过清月微蹙的眉心,似乎想将那褶皱抚平。
然後,他俯下身,冰凉的唇瓣,如同飘落的雪花,极其轻柔地印在清月的额头上。
一触即分。
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麽。
他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没有再动,如同守护着某种易碎的珍宝,又如同……禁锢着永远无法逃离的囚鸟。
寝殿内,幽蓝的火光摇曳。
冰与泪交织的囚笼里,只剩下无声的绝望,与一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扭曲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