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关越气不过,恶狠狠地咬着牙掀开江怀砚腿上的衣袍,下定决心要在上药这件事上报复回来。
层层衣袍被掀开,倒是露出了里面早已渗血的一圈圈纱布。
明明裹了七八层厚度,还贴着两道铁板,鲜血依旧渗了出来。
除了原本伤口结的痂崩裂开,还有几处深深的磨痕,似乎是被铁板摩擦的。
一看就是江怀砚白日里走了不少路。
竟这般不自爱。
沈关越一时气急,想不通皇宫里到底有谁在啊!
伤成这样了,还要进宫去。
刚才故作恶狠狠的模样,都在这一刻看到伤口的时候崩塌了。
沈关越将玉环套在指尖,一点一点蘸上金创药,小心翼翼的敷在伤口上。
阿砚一定很痛吧。
每每涂上一层药,阿砚的眉头都会皱的更深一分。
明明已经吃了止疼的,明明还有军中迷药的作用,却依旧挡不住伤口的疼痛。
他根本不敢想,这些日子阿砚拖着这条伤腿是如何往返于皇宫与江府。
甚至站在他们长平侯府门外站那麽久。
就为了与他决裂。
再看这道伤口,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奈。
这条断掉的腿骨,是沈家欠阿砚的。
沈关越依稀记得那日,江怀砚流了好多好多的血,那些刺目的鲜血将碎石滩好几块碎石都染红了。
他抱着阿砚回江府,他嘶吼着发疯,让宫里所有的太医都过来。
可最後那些号称医术惊厥的太医却一个个摇头退出去,说阿砚的腿已经药石无用了。
分明是放屁。
沈关越当时气的想要提刀杀人,却被床上的阿砚一声声唤住。
阿砚说,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你看,他的阿砚就是这样善良。
沈关越忽然间想起自己那日撂下的狠话。
说若是找到肇事之人,一定要将人碎尸万段才可解气。
後来。
後来啊。
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将他们逼到乱石滩上的杀手倒是一个个被扒皮抽筋,缺骨头硬的很,一句幕後之人都不肯吐露。
沈关越将这件事怪在司徒幽头上。
可黄粱一梦惊醒,再次面对阿砚这鲜血淋漓的伤口。
沈关越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他没有办法为阿砚手刃幕後的人。
因为那人。
是他的姑姑。
是当朝沈太後。
是他们长平侯府。
沈关越轻轻俯下身,温柔细致的为那条腿缠上一圈又一圈新的纱布。
然後像条小狗一般,无限眷恋地拿脑袋蹭了蹭江怀砚。
“阿砚,你等等我。你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