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带着大军杀回云台,携貂穿山越海,长风斩北斗。
这便够了。
透过重重门帘,潇潇雨雪。
江怀砚好像看到沈关越扭头跑了回来,手中折下的梅枝零落一地。
又好像看见沈关越依旧无知无觉,伸手勾着梅枝,等簌簌雪落。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天光骤然消散,唯馀满地落雪。
……
喉咙间药物的苦涩感还在,只是湿润的味道更浓。
江怀砚闭上眼睛,忍着苦涩将口中的汤汁咽了下去。
“倒是奇了,从前让你喝药,恨不能砸了满屋子东西才勉强喝一口,今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你魔怔了?”
长姐江怀薇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江怀砚没急着回答。
他已经想起前世很多天了。
他醒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呆了许多天。
直到今日,方才觉一场大梦初醒,前尘如墨,早化为绝笔。
然後那些点点滴滴在史书上着墨的仇恨,皆已上他一人肩,入他一人怀。
自此由他一人担。
江怀砚动了动指尖,摸索着床边把手中药碗摆放好。
擡头已经日光颇盛:“阿姐晌午是要去围场吗?”
“你成日在屋里呆着不肯出去,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屏风外红色长靴踏进来,一个眉眼明媚的女子梳着高马尾,身着红衣软甲,披光而入。额头上还有细微的汗珠,想必是刚刚才在後院练完长枪。
这是他的长姐,江氏嫡女江怀薇。
是世间最该落拓肆意的女子。
前世,江家必须有一人嫁入皇城。
大雍民风开放,女子与儿郎嫁人,并无不同。
偏偏他与沈关越青梅竹马早已定亲,加上身体有疾,江怀薇就成了唯一的人选。
明明应该驰骋于战马之上,做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巾帼将军。可江怀薇却披上凤冠,困于深宫,最後死于阴谋诡计。
她性格颇刚烈,又如同男子般爽朗,素来不明白那些勾心斗角,所以至死那一刻,估计连谁陷害她的都不知道。
而今日围场之约,便是专门为江怀薇准备的。
围场里备了一场马球赛,邀请各个高门贵女贵公子一起打马球,彩头便是一道圣旨。
明眼人心中都清楚,江家嫡女江怀薇身手不凡,整个皇城之中怕是无人能敌,所以必定会赢了这道彩头,顺应天家的意思入主後宫。
“阿姐想入宫吗?”江怀砚问得认真。
“你这是什麽话?”江怀薇皱着眉头,反手绑好刚才手腕上散落的发带,“你跟我有的选?”
“有的选。”江怀砚说的很淡。
江氏如今,如日中天,说是权倾朝野都不为过。
只要他们愿意,即使是改朝换代另立新主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也并非不可以搏一搏。
这是他躺了许多天,能想到的最次等的方法。
只是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切,魇着了。”绑好发带,江怀薇这才正眼落下来,仔细端详自己这个幼弟。
脸色依旧是苍白得如同宣纸,一丝血色都没有,倒是躺了数月,比刚开始坠马那会儿平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