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座可以将人生杀予夺的大殿染上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江怀砚缓缓掀开眼皮,目光平静与君王相接。
他跟那疯子离得这般近,近到一刀便可要了这疯子的性命。
若沈关越给他的鞭子还在,此时此刻,周遭没有任何内官,他只需要一瞬的功夫将眼前的疯子狠狠勒死,叫他喘不过来一点气,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大殿上。
可惜,还不到时候。
还不能杀了他。
至少不是现在,不是江家不能脱开关系的时候。
江怀砚生生将所有恨意都吞咽下去,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一丝波澜。
然後缓缓吐出四个字。
“你的君後。”
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司徒幽先是双肩颤动,紧接着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开始抖动起来,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就凭你?哈哈哈哈哈哈,就凭你!”
那根养尊处优的手指丝毫不礼貌的指着江怀砚的脸,就差抵住他的鼻子。
君王笑完,拉下脸来,神情瞬息万变。
满嘴轻蔑:“你也配?”
“欺君罔上,冒认江家嫡女,扰乱围场,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司徒幽突然伸出腿,拿脚狠狠踹在江怀砚膝盖上。
“还有你的腿,分明是好的很呐,怎麽当初就能上报一个双腿已废来?”
这一下力道踢得很足,即使是有药物的帮衬,江怀砚也依旧能感觉到那种迟来的钝痛感顺着膝盖猛然间冲入脑髓。
疼得浑身几乎要竖起尖刺来。
司徒幽对他是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
但他了解眼前的这个疯子。
若是司徒幽真的想要赐死他,想要做实他他欺君罔上的罪名,就不会让他进宫,反而会直接下旨赐他死罪。
司徒幽这个疯子,旁人琢磨不透,但重活一世的江怀砚坚决不会再看错。
“圣上不想听听我的嫁妆吗?”
江怀砚语气平静,哪怕膝盖钝痛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其他神情。
他不能让司徒幽发现他的腿是有问题的。
他要告诉司徒幽,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江家二公子,将他放归山林,是要承受灭顶之灾的。
只要他的双腿是完好的,阿耶平定乱世打下天下的风范,在他江怀砚的身上,可以再次重演。
君王的忌惮,是他入主後宫的最大助力。
“嫁妆?”司徒幽语气玩味,“说来给孤听听,若是孤觉得不满意,就将你的舌头切了下酒。”
乾正殿内安静下来,周遭隐隐约约的蝉鸣声透过厚重的帘子传来,将一切拉得悠远而漫长。
直到最後一声蝉鸣歇下,江怀砚才缓缓开了口。
“愿以长平侯一族荣辱,为我嫁妆。”
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很简单,可连在一起却叫人听不明白。
“长平侯?”
刚还在发疯的司徒幽几乎是瞬间安静下来,一双摄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江怀砚,像是盯着自己的猎物。
连带着整座大殿都凉了几分,寒意更盛。
江怀砚站在龙柱下的阴影里,如同携霜带雪的松枝,沉身而立。
那张沾染水汽的脸庞带着刻骨的冷意。
蝉鸣穿梭于大殿,旷远绵长之後,是极致的沉默。
让江怀砚口中落下的字,字字诛心。
“我入主後宫之日,便是长平侯府覆灭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