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少年
沈关越擡手,阻止伏山继续说下去。
低头从袖子上扯裂一段黑色的粗布条子,在手腕上绕上三四圈将受伤的部分卷起来,血迹渗透一瞬,又消失不见。
这些天来,伤口都是如此随意。
伏山看在眼里满脸心疼,但也不会上前帮忙。**他知道,沈关越并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决定。
在他的身边,所有人都是无条件地服从。
除了一个人。
“人带回来了吗?”
清理伤口之後,沈关越语气里裹挟着些许疲惫。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当自己是个不会累的牲畜,只要他一直在路上,一直在战斗,他就不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还没有,但江。。。江大小姐一直追着萧家的踪迹深入腹地,我把所有的兵马都留给了她。”
伏山是孤身一人来的,云台所有效忠于沈家的骑兵都跟随着江怀薇走了。
“主上放心,她的武艺很好,颇有江。。。”说到这里,伏山一顿。
他已经很努力在避开提到江这个字了,奈何自己嘴笨,总是忍不住会提起那个人。
沈关越只是皱了皱眉头,语气里满是疲惫:“阿姐虽然武艺不错,但她是阿砚最在乎的人,伏山你还是去跟着她,你生她生,你死,她也得生。”
“可是,主上,你的伤更严重。”分明和北陌人的交战更加严峻,那边江怀薇只是寻人,尽管深入北陌腹地了,但也绝对不会比沈关越更危险。
“这是军令。”
沈关越挥了挥手,不想再谈。
伏山深深看了一眼自己主上,咬着牙退了出去。
直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整座营帐里就只有沈关越一个人,他才慢慢将脊背放了下来,坐在草榻上,背靠着营帐的屏风缓缓闭上眼。
烛火映照在他紧闭的眼眸上,连呼吸都带着警惕。
从此以後,
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也不过是个还未到二十的少年郎而已。
狭隘的营帐中,只有一盏烛火随着草原的风摇曳。
——
桌上的烛台被夜风吹灭,江怀砚看的入神,冷不丁被打断,疲惫得揉了揉双眼。
善叔见状上前打了个火折子,又换了一盏烛台端到近前。
“君後不休息一会儿?时辰不早,或许君上会回主殿。”
江怀砚头也不擡。“他不会再来我宫中了。”
新换的烛台光芒更甚,照在他筋骨漂亮的手背上,泛着莹白如玉的光泽。
骨节分明的手指翻过一页奏折,又反复细看。
这一份奏折中间,也被人贴了一张同样的纸。
这纸薄如蝉翼,是难得的宫中贡品,只有皇宫才会使用,与奏折用纸是一模一样的。
一旦沾着浆糊贴上,不细看确实不易察觉。只是这些奏折放置的时间久了,收纳奏折的宫殿为方便保存特意弄的很干燥,所以久而久之浆糊被风干,变得脆脆的,反倒是在翻阅的时候容易被发现。
江怀砚将数十本都有贴纸的奏折摆在一起,又将另一边没有贴纸的奏折放在桌案右侧,细细对比。
这几份没有贴薄纸的奏折,好像都是江家上奏给司徒幽的。
而其他所有的奏折,都是衆朝臣上奏,品类繁复,没有什麽别的特别之处。
为何唯独江家的没有贴纸?
江怀砚皱着眉头,烛火照在他脸上,将细密的睫毛拉出一片长长的虚影。
善叔的目光只专注落在江怀砚脸上,丝毫没有看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