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既灭
长平侯府的事情在太後声中告一段落,沈关越反倒是觉得,好像松了一口气。
那把利剑终于砸了下来,否则它一直悬挂在那,实在不知道什麽时候会落地,反倒让人人心惶惶。
悬剑落地,他居然觉得没有这麽难熬了。
接下来,不过只有一件事。
便是去找他的阿砚。
“长平侯府里的事情便交给阿姐了。”
丢下这麽一句话,沈关越再次翻墙而去。
外面的守卫就算看见了,也会当没看见。
只是整个金陵皇城里有些风声鹤唳,从前夜市散了之後,还会有人偷偷摸摸上街。
司徒家刚掌权才一代,对于宵禁这件事也没有管的特别严格,所以只要不是明目张胆走到守卫面前,守卫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百姓上街走动。
这会儿因为长平侯府被围,皇城的街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似乎是生怕自己因出来走动而被牵扯进长平侯府的事情。
沈关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长街上。
这条长街,他曾经和江怀砚携手并肩走过。
阿砚最喜欢这条街上挂着的各色灯笼,因为是金陵城最繁华的大街,所以每一个店家的灯笼都有自己的特色,他们两个经常看着这些灯笼去猜测,这是一家经营什麽的店铺。
昔日美好的记忆铺天盖地而来,倒是让沈关越有些恍惚。
不知今夕是何夕。
直到他踏上地上一滩湿漉漉的东西。
最开始迎亲的时候下过雨,但现在已经停了。
青石板砖上四处都是湿漉漉的,唯独自己脚下踩的这一滩水渍有些不同。
怎麽说呢?就是比旁的砖更暗淡一点,还带着些许血腥味。
沈关越皱了皱眉头。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很少有这样的预感,实在是因为他做很多事情都是胜券在握的。
从偷偷摸摸在背後运筹帷幄,到掌控帝王心思每次都逼着司徒幽那疯狗发疯。
他一直觉得自己虽然命途多舛,但好歹绝艳惊才。
在被阿砚抛弃之前。
也不知是自己患得患失了,还是什麽别的原因。
看到这摊血迹,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阿砚,心中那股不适感越发强烈。
几乎是三步并做两步,沈关越就来到了江府门口。
江府还是那个江府。
高高挂着还没有来得及撤下的红灯笼,地上散落一地的红色纸花,无一不是昭示着这里曾经办过喜事。
但主人家似乎没多少喜。
高门紧闭,没有人声。
也是,这样一种临时换亲的事情,确实是说不出来,有什麽值得恭喜的。
沈关越轻车熟路绕过後院的守卫,一个鸽子翻身就上了树杈,还是熟悉的那棵树,还是熟悉的蹲位点。
从这根树枝上可以刚好瞧见阿砚的房间门,平日里都点着一盏微弱的烛光。
而今日,那扇木质雕花门房间紧闭,有隐约的月光透进去,落在空寂无人的地面上,仿佛屋子里早已人去楼空。
阿砚,似乎不在屋子里。
沈关越跨坐在树枝上,背後倚着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不停掠过他的发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坐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