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使江家为司徒家做到这种地步,却依旧改变不了飞鸟尽良弓藏的结局。
何其可悲。
“阿耶,请上家法吧。”
——
四日後。
宫里的东西全都擡了过来,四十多箱笼的赏赐和聘礼,头面珠宝,朝服冠珠一应俱全,只是相比于前朝来说有些寒酸。
先帝毕竟才建国数十年,又逢乱世天下群雄割据,虽说这几年好了很多,但终究国库不足,一场纳君後的大礼显得如此寒酸。
江崇到不在意这个。
江怀砚自然也不在意。
他被罚在祠堂数日,那天江崇将他狠狠揍了一顿家法,揍的皮开肉绽,但江怀砚愣是没有哼一声。
好在江崇心软,一顿揍之後也没有别的动作,算是默认长平侯身死这件事到此结束。
这几日江府谋士进进出出,江怀砚知道,这是阿耶在派人找沈关越。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对于阿耶来说,沈关越只有死了才能让人安心。
更多的是宫里来的人,商量帝後大婚的规格,尺寸以及所有礼仪顺序,这些东西原本作为丞相的江崇不必亲身参与,但因为要入宫是他们江家人,所以江崇可谓是事必躬亲,生怕在一丝一毫礼节上出披露。
“这个鸾轿要矮上三分,不可比圣驾高,亦不可比圣上高。”
鸾轿由南熏门擡进去,虽说圣上在朝天殿等着,但大婚初始接轿的时候,圣上并不会坐轿,所以鸾轿不能比站着的天子高。
就像江怀砚,在阿耶心中,不能越过司徒家一样。
江怀砚半跪,依靠着江家祠堂红柱,目光淡淡往外看。琳琅满目的珠宝在他眼中不过过眼云烟,只有阿耶的几句话让人无端端心酸。
他不能越过司徒家。
但终有一日,他要那司徒幽血溅大殿,要那司徒家青史除名!
要还这天下最初的模样。
当夜子时钟敲响後,宫里的内官就鱼贯而出,擡着鸾轿和红妆浩浩荡荡越过长街等在江府门前。
江怀砚身上已经换好了喜服,一身烈焰似的红色衬得他肤如白雪,吹弹可破,竟是比女子还要妩媚三分。
一双纤纤素手掀开帘子坐进去,几个内官忍不住仰头偷看,心中无不想着难怪帝王会娶一个男子为君後,若有男子生成这样的姿色,恐怕所有人都会争破了头。
也难过当初的沈小侯爷那麽疯癫。
江怀砚安静坐在轿中,无声听着几个内官的窃窃私语,面上毫无波澜。
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此一去,便是没有回头路可言。
大红鸾轿,红灯高挂,龙凤烛长燃。
这个新建王朝传到第二世後,最大的喜事终于到来。
尽管之前有许多杂事发生,但封後大典这种东西,必须是百官到场,群臣庆贺才可以。
丹陛鸣钟。
江怀砚坐在鸾轿上,被两侧二十四个内官缓缓擡上青玉阶。
青玉阶九十九重,当踏上最後一重台阶的时候,两侧守着的大内黑甲卫同时杵响代表着皇权的旗杆,似乎从远古文描绘而来的‘司徒’二字迎风招展。
江怀砚踩着杌凳走下轿撵,头上珠冠垂下的金流苏扫过霜白耳垂,行走时广袖翻涌如绽开的血色优昙,每一步都让人挪不开眼。
仿佛他这样的绝色嫁入天家,才是最应该的归宿。
"跪——"
司礼官尾音落下,第一缕月光穿云破雾而来,照在江怀砚的身上。
满身月晖,清冷不可攀折。
群臣以江崇为首轰然跪下,司徒幽站在九龙御座之前,满眼疯狂地看着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