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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全死了（第2页）

“通敌”二字的罪名贯穿十馀年，匈奴与大啓之间的恩怨，缠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几乎到了一个看不清的地步。

和谁是盟友？和谁是宿敌？

“是。”傅砚凉声道，“在匈奴人还要往平京攻打的时候，陛下派使臣过去与他们签署了十盟之约，大啓会派送一位公主过去与他们和亲，同时奉上珠宝绸缎。”

公主。

珠宝。

绸缎……

祁策眼神变幻，最後发出一声讽笑，“哪里够啊……”

傅砚擡起了头。

“侯爷的意思是，匈奴人还会再打过来？”张添台倏而出声，带着些诧异，把衆人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这一次，祁策没有说话，但已然放出了答案。

“公主和亲，朝廷进贡，已然如此大的筹码，匈奴人竟还是要破坏盟约，烧杀掠夺吗？

如果是这样，届时兵临城下，谁可以阻挡？

他们好像明白了祁策的那句“不难”是什麽意思——祁府被抄後，蛰伏多年的贼寇有了可乘之机，当年祁策能够戴罪立功靠的不仅是他超强的战略天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整个大啓，只有他能够对抗匈奴人。

换而言之，如果他死了，大啓迟早会沦为匈奴的囊中之物。

这时候，啓文帝会做出怎样的决策？

“看来长鸣侯很快，就要官复原职了。”傅砚说道。

匈奴攻城的那一日，就是祁策拿回兵权之时，那时候整个局势都会颠倒，届时去陇西，就只是奉命之举了。

祁策没有表现出高兴，眼神依旧深沉，看着床上的徐凭栏。

“但还有个变故。”他走上前，想将徐凭栏的尸身抱起，放置担架上，傅砚见状，也起身弯腰，却在靠近之时被祁策不着痕迹地躲开。

傅砚的眼神稍加暗淡，张添台连忙三两步过来，把两个人都推开，自己把徐凭栏扛了起来。

“江州庭。”祁策的声音落下。

这位天子座下最信任的鹰犬，一朝突临吴郡，见到了结盟相伴的傅砚和祁策，非但没有将之捉拿，反而静静看着他们，没有做出丝毫想要揭穿的举动。

他的行为，背後代表的是他自己？还是天子？

“江州庭的行动诡谲，不论他要做什麽，我们都要留一份心。”

徐凭栏已经被张添台架上来，他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担架，随後将之背起。

“我们先去完成徐旗头遗愿罢，不要让姜姑娘和孩子等的太久了……”张添台低声说，不知怎麽，眼底闪过了几分落寞。

衆人闻言，点了点头，雨後的江南停了招摇，微光照拂下，这座死寂的长关城才透露出了一丝生机，却也只是昙花一现。

过江风发了一回力，便像只抽干精气的野妖，如今飘摇过境，竟没有丝毫的阻挡。

张添台背着徐凭栏，心中说不清道不明，最後只喃喃道：“要是晚一日，或者提前一日就好了。”

偏生那天来了狂风爆裂，偏生裴石泽赶到了总船口。

“哪怕把孩子留下来，也算有个寄托……哪像现在一样呢，人去了无痕……”

祁策的目光落在徐凭栏的身上，耳边听着张添台的念叨，像在走神，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有些不修边幅，平日里除了陈三望以外，最活泼好动的应当就是他了，但此时此刻，张添台一席话下去，竟没一个人接话。

终是陈三望没有忍住，擡手拍了一下他的头。

好在张添台现在坐在船上，不然以陈三望的身高，还真碰不到这大小夥的脑袋。

“平日里不见你这麽多愁善感……想你父亲娘亲了？”

祁策的眉弓动了动。

张添台沉默不语，只低下了头。

他是贫苦出生，父亲母亲穷尽一生，也就托举了一个他，如今见到姜络和徐凭栏，难免会想到自己的家人。

船行悠悠，天色渐晚，眼前逐渐出现了一艘破败的大船，上面嶙峋地穿插着箭矢，残留着昔日的痕迹。

它原本是要沉下去的，风雨稳定後，又被拉了上来。

祁策到达岸边，望着这座死去的庞然大物，一时觉得恍如隔世。

“放他下来吧。”他张口说道。

张添台把徐凭栏放好，找来木柴，祁策看着这一场景，慢慢弯下腰，在这破烂的大船之後生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