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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前车为鉴（第1页）

33?前车为鉴

◎抱抱放我下来。◎

被雨打湿的衆人哆嗦回到岸上的时候，徐凭栏已经完全昏死了过去，所有人都筋疲力竭，裴石泽率领的官兵来到他们的跟前，将拖着半身的血的水盗们全部捉拿，随後一同回归城地。

江州庭贺临昀和李苕先回了住所，馀留下祁策一行人。

知府在府衙等了不知道多久，看到他们的身影後，忙摆正姿态，与裴石泽对了一个眼神。

“下官就知道，中丞大人英明神武，果不其然，这便顺利将盗贼们抓回来了！……来人，把这些逆贼全都压下去！”

他说着，眼神若有似无地看向下方躺着的徐凭栏，就在府兵们将要动作时，傅砚忽然出声。

“把他留下。”

安顿好裴无端的裴石泽闻言眼神晦暗，上前一步：“这是水盗的头领，傅大人如此行径，不妥罢？”

他作为这场灾难的元凶，贼喊捉贼起来脸上却丝毫没有异样，反而以一副良官之相相待。

锋利的丹凤眼扫过去，傅砚沉黑的瞳孔望向他。

裴石泽顿了顿，微微後仰……傅砚在方才的过程中被匕首划到了侧脸，下滴的血迹干涸在刀削的半边脸上，搭配起黑衣劲装丶沉冷的面容，已经完全不似官场上的文官，更像是挥刀执令的权臣。

他的身上，是超出先前数倍的威压和沉冷。

裴石泽的内心竟微末地闪过一丝胆怯。

“你们不分敌我，放箭伤人……我尚未追究你犯上之罪，裴大人，就已经先等不及来忤逆本官了吗？”

裴石泽喉结滚了滚，晦暗的瞳孔缩下，阻挡住後方缓慢打颤的知府。

“傅大人这话严重了，今日黑天邪风，距离太远，下官看见水盗船只，心中刚义之气愤懑，便着急攻敌防范，不曾想将你们一同混了进去，怎麽能说成是伤害官员呢？”

“黑天邪风。”

傅砚将他的话慢慢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这个表情实在是太罕见了，就连後方的祁策也顿了顿指尖，他第一次见到傅砚做出这样的神色，惯以作伴的冷漠被打破，放肆地将讽刺露出。

他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却只看见了无尽的薄凉。

恍惚里，他也勾起了唇角，昏倒的徐凭栏紧紧握着拳，就在那短短的几个时辰里，他的人生由即将得到的幸福，演变成了海上的泡沫。

“傅砚。”他冷声喊了他一声。

无言之间，好似抵达千言万语，他们在这几息里，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凝成冰的气场裂开了一条缝，裴石泽看见这位御史中丞的“堂弟”慢慢走上前来，琥珀色的眼睛就这麽盯着他，像一头锁定猎物的凶兽。

一切都似突然发生的，他直觉有些不对，然而已为时已晚——

一支锋利的箭矢在下一刻猛地扎向他的眼睛，鲜血刺痛传来的一瞬，眼前被血雾炸开，传来锥心之痛！

他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痛苦的哀鸣里，撕心裂肺地瘫倒在地。

“大胆！！！”後方的管家叫了一声，衆府兵纷纷上前，将祁策等人围在了中间。

“你竟敢公然刺伤朝廷命官，来人，把他压下去！”

鲜血飞溅到了祁策的面容上，他一身衣物都被打湿，水和血交织，顺着冷俊的脸滑向下方，此时此刻，他身上呈现出了一种偏执的邪气，面对周遭的围剿时，却只是将冷寒的眼神扫了过去。

几乎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他的这方举动——冲动丶大胆丶而疯狂。

就连张添台也只是在他们的身後，怔然地看着这一幕。

心跳在耳边震耳欲聋。

他们均不敢吭了声，有那麽一刻，张添台瞥向傅砚，似乎是想让他阻拦他的，然而他看见的，却只有二人如出一辙的面孔，冷而薄凉……

他在他的身前，他在他的身後。

他们好像化成了同一人。

“刺伤朝廷命官吗……？”祁策缓缓开口，眼神里竟袒露出几分病态，他看着倒下嚎叫的裴石泽，又看向面露凶狠的管家。

极缓地丶他歪了歪头。

他的相貌并不是同江州庭一般的雌雄莫辨之美，他的眉骨分明，鼻梁挺立，是很纯正的中原男子的端正之相，又因为沙场的几年，让身上带上了桀骜不驯的野气。

以至于他做出这个动作时具备了极具的反差，好似一头猛虎呆呆地眨了一下眼睛。

还在滴水的头发和鲜血汇聚到一起，在他冷俊的眉眼里添了颜色，这一刻里，他的身上竟有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吸引力。

衆人都有些看得愣了，就连管家都有些滞涩，他们都以为祁策还要做些什麽更疯狂的事，然而等再反应过来时，祁策明亮的瞳孔却已经形似涣散，趔趄地转身望向傅砚。

“哥……”他低低喊了一句，转而歪了歪身，直直地倒了下去。

傅砚几步上前把祁策撑住，丹凤眼望向周身拿着刀柄的府兵。

这一声“哥”叫的缠绵，甚至带着些依恋，张添台目瞪口呆地瞪大眼，看着径直倒在傅砚臂弯的祁策，想的全都是他横眉冷对肘击自家大人的场景。

他倏而打了个哆嗦，掉下一堆鸡皮疙瘩。

衆府兵正神经紧绷，大抵没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对方便倒下，面对傅砚晦暗的眼神时，竟産生有几分把刀扔下去表明自己什麽都没干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