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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前车为鉴（第3页）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失败了。

姜络走了，他生不如死地活了下来。

冷不防的，傅砚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压迫，他不受控制地看向祁策，却正与他琥珀色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他的指尖忽然一颤。

祁策的手臂在此过程中伤口崩坏，分明是近一个月的伤痕，但时至今日，依旧没有好的趋向，此刻隐隐渗出血，浸透了衣衫。

那血分外扎眼，连同着他侧脸的伤痕一道融合，像伸出了一条通往深渊的手。

一切都好似是毫无所控的，傅砚在衆人的目光之中探向祁策的手臂，即将触碰到那伤痕的前一刻，後者微微向後侧去。

“傅清介。”

祁策冷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傅砚的指尖一顿，骨节分明的手收了回去。

徐凭栏很像他。

都是情势所迫，都是瞒天过海。

但最後还是被搅乱打破。

徐凭栏贪心地带上了姜络，姜络被困了一辈子，最後因他而死。

他擡起眼皮，看见了祁策微蹙的眉峰。

那他呢。

“你怎麽了？”祁策接下去问道。

琥珀色的瞳孔好似要窥探人心，傅砚眼睫垂下，最後偏头。

“我在想，江州庭……”

祁策眯了眯眼，这是一个不相信他的动作。

江州庭本与他们一同会面，後来却跟着贺临昀和李苕一道回了客所，甚至没有去见裴石泽的面。

“裴练当时在船上说的故事里说，他是受裴石泽的指令送信，那裴石泽，又是受谁的指令呢……？”

傅砚坐到了桌案边，这个问题抛出，原本想要压上李蘅的罪证变得扑朔迷乱——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将驿丞的目光投置在陇西人士上，是裴练的出现打破了僵局。

裴练，裴家，吴郡。

原本的简单细作，牵扯到了另一方势力……

裴老是开国之臣，背後代表着世家，却暗中让裴石泽派人传递通敌之信……这件事情，是李蘅派遣的，是他们自发去做的，还是……

有个声音在脑中快速飘过。

祁策的眼中闪过异样，最终慢慢看向手掌。

剪不断，理还乱。

陈三望看好徐凭栏，拿来药包去给他治疗，手臂上传来丝丝缕缕的痛感，又因为这具身体放大数倍，但他只是脸色苍白了一些，口中没有溢出丝毫的喘息。

他在这疼痛里被送到过去，又拉回现实……恍惚里经历了这麽一遭，才发觉过去的自己天真而愚蠢，十四年里，他的忠君思想根深蒂固，只是以为申冤差的是帝王的信任，如今看来，分明就是愚笨的异想天开。

“你们说，这给匈奴送去的密信里，藏的是什麽呢？”

傅砚的视线落到桌案的烛台上。

祁策面上是在问信件，真正问的话却藏在里内里，他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

……这封信件的内容，真的存在吗？

当年以祁疆平为首的白隼卫大破匈奴，国家安定了数年，风调雨顺之际，祁府通敌的事情几乎是平地而起。

正如他们第一次在牢狱之中，傅砚面对牢头的监视，给祁策扣下的“养寇自重”的罪名一般，他们给祁策的罪名是通敌谋君心，给祁疆平的罪名却囫囵带过。

祁府世代掌兵，父兄的天赋和祁策不相上下，在未出事以前，他们几乎无往不利，如同祁策刚开始上战场的三年一样。

祁策是在近两年才感受到有叛徒的作祟，以己身为鉴，这就代表着，当年的祁疆平他们并没有遭受到“内奸”的暗算。

所以这封表面上的“通敌信”不过就是走个过场，甚至有可能，它根本就是一份无字书。

这个想法出来的一刻，祁策感受到脊背发麻，手臂上的痛感被放大，一阵一阵地冲刷着他的神经。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千辛万苦找来的证据，就又会灰飞烟灭。

祁策隐隐开始颤抖，他忽然扣上了陈三望的手，“我自己来罢。”

陈三望一顿：“嫌老夫手里头重？”

祁策不发一言，他到底是咂了咂嘴，把棉签什麽的丢掉，“行行行，那你自己来！这个是涂药的，这个是包扎的。”

他说着，背着手跑到张添台的身边，给了他屁股一掌，“你小子跟老夫出去，别耽误小侯爷治病了。”

桌案边的傅砚闻言，也起身欲走，临到门前时，却被陈三望眼疾手快地堵在了门口。

“诶，大人，您可不能走了……”陈三望在他迟凝的眼神中擡了擡下巴，正指向咬牙上药的祁策。

“长鸣侯伤的是手臂，您走了，谁去给他包扎呀？”

他说罢，挤眉弄眼地看了一眼傅砚，赶在他张口欲啓唇的前一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