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看?向面前的人,恍惚间觉得?这副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又或许天下有情人皆一般无二。
“他救不了。”最後,陈三望破罐子破摔道。
贺临昀身上的那份劲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卸下,蓦地?撑在了桌案上。
“……什麽意思?。”
陈三望早便预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倒着酒喝下去?。
“这世间有一种两面毒,叫做一往生,它名为毒,却有着极好的药性,能让人快速压制疼痛,当然?,随之带来反噬也会加倍奉还。”
陈三望看?着面前的酒,将它慢慢翻转,酒液倾倒,发出的味道有些奇怪。
“万事皆可相应,有因?必有果——一往生之所以叫做一往生,就必然?有生的法子,是不是?”
贺临昀很快冷静下来,开始快速复盘。
陈三望却沉默了。
他转着酒,观察着壶口周围的花纹,这位老者沉思?时倒真有几分贤者的样子,好似光是坐在那,就经历了万千沧桑。
“没有。”他最终一口咬定?。
贺临昀在下一瞬间威压下来,凑近了他的面孔。
“陈先生,你犹豫了。”
周遭的气氛凝结成冰,比外头还要寒冷百倍,在这彻骨严寒中,贺临昀的眼?底藏匿着潋滟火光。
陈三望丝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着,二人就这般无声对峙许久,前者的唇角才忽然?勾起一抹笑?,逐渐癫狂,像在嘲笑?,又像在呐喊。
“是,是……後生,你处事方面木讷,这上面倒很能勘察人心。但这世间因?果,全都告诉你了,又有什麽用呢?”
“您在第一次见面时,不是这麽与我说的。”贺临昀冷静说道。
陈三望在听到这句话以後,笑?意消失了,化作一抹很淡很淡的炊烟,消散在了飞雪当中。
“是,是……”他继续重复道。
很久以後,他望向了他的眼?睛。
“老夫确实救不了他——这世间的寻常药物也全都救不了他。只是相传一往生长于玄寒山的底盘,而在玄寒山的最高处,藏着一种灵药,名叫生往矣,是唯一能够破解其毒性的灵草。”
贺临昀听罢,立时挺身而走,後方的陈三望却叫住了他。
“後生,只是这些全都是道听途说……有几分真假,谁也不知道。”
话至于此,其中有何含义已不必多说,贺临昀深深看?了一眼?陈三望,後者恢复了平日里散漫的样子,悠哉悠哉地?倒起酒。
惯以宝贝的酒壶被他分出了一小罐放好,他将那一罐拿起,递给?了贺临昀。
“给?他送过去?,做个?决定?罢。”
二人都知晓这个?“他”是谁,贺临昀接过,不再看?他,回到了军帐中。
人生似乎总会是有许多的命题在前方抉择,很早的十年之前,他选错了地?方,于是自己的手?筋被挑断,自己的青少?年华被封锁,如今千帆过尽,眼?前好似又摆出了一道命题。
军帐中,江州庭斜靠在榻上,自然?地?接过那酒罐,与当初第一次无意抢去?的体感不同,临到如今,他对于这份异于常物的苦酒已经完全适应。
刚开始时,贺临昀还会制止,再往後,他便不再多言。
周遭的所有人,好像都瞒着他一些事情,他问?过,强硬过,观察过,全都无从得?知。
于是到最後,他大?抵明白,自己与他们都是不一样的。
“江渡,你是什麽时候学会喝酒的?”他忽然?坐到了他的旁边,这样问?过去?。
很寻常的,此时此刻的贺临昀身上竟有了几分当年的影子,和江州庭搭话也像是在说一件家长里短的事。
江州庭的手?却有些顿住,掀开眼?皮看?向他。
贺临昀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拿来一块方巾,擦上他的唇角。
江州庭不受控地?开始蹙眉,按了按手?,感受到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