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队友一边咬着刚拆开的火腿肠一边含糊地接话:“可不是嘛,撞了江哥居然没跳起来骂街,就说了句小心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安静点好,省得烦人。”第一个队友耸耸肩。
江平野收回目光,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大口冰水,喉结滚动。冰凉液体划过喉咙,却没能完全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躁意。他放下水瓶,声音带着运动後的微哑,没什麽情绪地开口:
“是挺安静。”
他顿了顿,像不经意地问道:“你们谁看清他买什麽了?”
两个队友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没注意,光顾着拿喝的了。”
“好像……就一瓶水?”
江平野没再说话,只是“嗯”了一声,把空了一半的水瓶捏得咯吱作响。那种违和感不仅没消散,反而因为队友无心的话而放大了——
反应不对,买的东西也不对。
平时的沈烁,嚣张易怒,一点就炸。刚才那种情况,按照那家夥的性子,要麽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大呼小叫,要麽看到他就怂得缩起来。绝不该是那种……过于平静,甚至带着点冷漠回避的态度。
还有,沈烁会一个人跑来便利店买一瓶矿泉水?他印象里那小子只对甜腻的饮料感兴趣。
太多异常堆叠在一起,像细刺扎进直觉。
“走了。”他压下疑虑,把空瓶投进垃圾桶,率先朝食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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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是两节连堂的专业选修课,在一间阶梯教室进行。或许是课程内容相对枯燥,也或许是午後阳光暖融,教室里的气氛比上午松散许多。
教授在讲台上侃侃而谈,底下认真听讲的占一半,另一半各忙各的——有偷偷耍手机的,还有像何嘉简这样,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的。
沈予坐在靠过道的位置,桌面摆着一本专业书,正在安静听讲。
江平野就坐在斜後方几排的位置。他没有睡觉,也没有听讲,一只手支着下巴,视线漫无目的地在教室里扫视,最後,不由自主地,又一次定格在前方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上。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沈予的卫衣帽和黑发上投下几道明暗相间的光带。他坐姿并不懒散,背脊挺直,但又有一种不同于沈烁那种张扬的丶内敛的安静。
太安静了。江平野想。以前的沈烁,在这种课上根本坐不住,不是偷偷玩游戏就是和旁边的何嘉简交头接耳,小动作不断。
而现在,前面那个人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手指,证明他不是静止的。
还有那瓶水……江平野的视线又落到那瓶透明的矿泉水上。
细小的差异在一点点累积,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圈疑虑的涟漪。他盯着那截从卫衣帽里露出的白皙脖颈,眼神渐深——一个暑假的时间,一个人的变化会有这麽大吗?
是在装模作样,还是……
江平野摇摇头,将脑中的思绪抛出。也许真是他敏感了,出国待一段时间,装得人模狗样一点,对沈烁来说也不是什麽难事。那小子最擅长的不就是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