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真人不在,又遇着这麽大的事,他实在没有主意,只能暂且看着旁边仙尊的意思行动。
苏沐之因着一整日灵力的巨大消耗而显得面色有些苍白,他仍旧没什麽表情,也没回答叶明轩的话,只淡淡看了後者一眼。
明明没什麽表情,也绝不是冲他而来的叶明轩却生生因为这一眼而有些心惊肉跳。
好在苏沐之很快就收回落在叶明轩身上的目光。
他的本命法器还在那个弟子手中,挽华剑上的禁制尚未被触动,便说明这弟子虽然不知被空间符咒传送去了何方,却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苏沐之轻轻一招手,原本落在地上的竹剑便在瞬间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叶明轩问他要做什麽,他却记得早在陆芸第一次用这弟子的性命来威胁他的时候,他便已经说过了。
只是他素性懒得强迫人,也多得饶人处且饶人,以至于很多人都无视了他的威胁。
他目光飘远,落在周遭的石壁上,再次轻声重复了那句话,“我曾经说过,若我的弟子有事,尔等以命相抵。”
他的声音虽轻,却让石室中的另两人生出无限的危机。
脾气再怎麽好,说这话的也是现今仙门第一人。
被颜子瑜重伤倒地的陆芸至今未能站起,她眼看着这位仙尊在说完此话後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轻轻举起手中竹剑。
死亡的威胁瞬间笼罩她的全身,她的呼救声在极致的恐惧中似乎堵在了嗓子眼。
救命啊——
她颤抖着闭上眼,带着临死的惊惧和滑稽的哑声。
然而好在吴姓药商还没有那麽快放弃她,将苏沐之落下的剑意遮去了大半。
“啊——”
只是大半依旧不是全部,残留的剑意轻轻拂过妖修的眉眼,温柔又残忍地削下一截鹿角。
後知後觉的鹿妖在惊惧交加中捡回一条小命,只敢呜咽一声,怔怔摸过头顶,才发现掌中一片湿红色的血迹。
吴姓药商手疾眼快地从苏沐之手中抢过瘫软在地的陆芸,只是他修为不复,接过这一剑有些勉强,踉跄倒退一步,自觉方才直接将颜子瑜传送至古城的事情有些莽撞,没想到面前的仙尊有这麽大的反应。
他苦笑着对面前的仙尊道:“难道仙尊不想知道你那弟子的生死吗?”
苏沐之轻轻瞥了他一眼,若是吴姓药商真有放过颜子瑜的心,就不会当着他的面使用空间符咒了。
至于生死,他的本命法器尚在颜子瑜身边。
若是他的弟子当真遇到生死之际,他会是第一个感知到的人。
石壁之中,另三人大气都不敢出,眼见着面前的仙尊雪白道袍微动,下一瞬,那翠绿竹剑便落在了石室里的高台之上。
吴姓药商面色微变,这是仙器“九曲”的阵法中枢。
若是这一剑下去,怕是整个仙器会瞬间从内部瓦解。
“仙尊且慢。”
吴姓药商提醒道:“人间法器难得,仙器更是稀少。仙尊若是这一剑落下去,人间便会少一件仙器。”
苏沐之轻嗤道:“是人间少一件仙器,还是宴曲门会少一件仙器。况且,宴曲门少一件仙器,比之我桐云弟子的安危,却算不得什麽。”
他擡起头,望向对面的吴姓药商,“你说是吗,宴闻仙尊?”
叶明轩闻言却有些惊诧:“传闻中宴闻仙尊可是宴曲门五百年前的祖师,後来为了飞升才离开宗门,没想到这麽久……”
还能活着。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位仙尊要麽已经飞升,要麽已经在雷劫之下身死道消了。
宴闻仙尊闻言轻轻笑了起来,“没想到许多年之後,修行界还能有认识我的後辈。只是不知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苏沐之侧身而立,落在高台上的竹剑却纹丝不动:“修行界虽人才济济多不胜数,但前辈亦是群星璀璨中最引人注目的修行天才,为宴曲门独占鳌头足足一个甲子。前辈去後,宴曲门方才逐渐没落。如此天才人物,怎能不知。至于如何认出……”
他停声顿了顿,道:“前辈,你对宴曲门的法术实在太过熟悉了。我那弟子在符修一道上甚有天赋,能让他难以察觉的符咒,除了修为的问题外,便只有宴曲门的无影之墨了,以特殊的墨水书写符文,无形亦无相。况且,传闻前辈当年为飞升离开宴曲门时带走的法器中便有这件‘九曲’。”
宴闻轻轻鼓掌笑道:“我也许久未见如此优秀的後辈了,颇有我当年的风范。既如此,你放下手中的竹剑,也好避免两宗纷争。”
他慢声道:“毕竟,法器是无辜的。”
苏沐之轻声回道:“仙门之间,和睦自是最好。可而今我桐云祖师与弟子尽皆出事,前辈有打算给个怎样的交代?”
话毕,他雪白袖袍微动,那柄竹剑似即将落在高台之上。
宴闻面色瞬间沉下,双手微动,向前便要阻止,“停下。”
竹剑即将接触到高台上的水晶球,仙器“九曲”似乎即将因此破碎。
然而,竹剑在即将接触到高台的刹那,瞬间改变了攻势的方向。
衆目睽睽之下,那柄平凡又普通的翠绿竹剑迎向了飞扑上来的宴闻,穿过了这位五百年前的仙尊,最终将其打回成一团黑雾般的身影。
是的,法器无辜。
所以,从一开始,苏沐之的目标便是这位五百年前飞升失败的仙尊。
欺他师尊,伤他弟子。
总归是要向罪魁祸首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