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一个人类女性孕育出来的,那是他第一个见到的人,他只见过她一面,面貌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可是对方身上的温度,鲜红的血,都是她给他的礼物。
又是一个夜晚,漫长又痛苦,这里不是人间,而是地狱,他还要煎熬多久才能摆脱?
“滚开!”
他讨厌所有的人类,只要他们靠近,他就会浑身难受,平常的表演的时候也是,没有人会强迫他表演什麽,但是只要修女去抚摸他,他就会剧烈挣扎着舞动他的鱼尾,狂躁的捶打着玻璃,就可以引发狂热的金豆子如雨下。
今天的修女没有来给他开盖子,他比平常都要平静许多,完全沉在水里,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一头水澡似的长发飘荡在水面上,被一只手打捞起来。
他的脑袋很小,可能是肩背太宽了,让他那张脸显得精致的犹如玩偶,深邃的眉骨里一双漾紫色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没有咧开的嘴角和鳃骨的话,他有着一张完美的人脸。
头皮隐隐作痛,他的脑袋在脖子上怪异的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那张青白色的脸上不见任何血色,下唇掀开,困兽发怒,露出一口锯齿状的獠牙,让人呼吸冷寒,犹如置身冰窖。
而始作俑者只是揪了一根人鱼的头发,系在手指上,他窝了一捧古怪的液体,感受着这个水并没有刺激性,还隐隐散发着鲜奶的气味,让他直呼奢侈。
要知道,他自从来了这里,吃的都是减脂餐,原本还有点肉的身材已经干巴得,晚上躺在床上都硌得慌的程度。
“还痛吗?我认识一位医生,他可以把你恢复如初。”
随着人鱼动作波动的水面,浮动出来一片蓝色的鳞片,周误伸手捉起来,放在手心里,仔细观察着上面连接着皮肤的地方,上面还有一些肌肉组织。
这位修女比起以前的,似乎不太一样,他不仅没有跑掉,还靠近了自己跟自己说话,他有些迟钝的接受着语言里的信号,残缺的鱼尾随着主人的思考,小幅度的波荡着,若隐若现的蓝紫色薄雾缭绕在营养液里,周误竟然想摸一下,看看是鱼还是人的触感。
眯起来眼睛,让人更加看不清他的想法,修女的面纱被他潮湿的水汽蒸的湿润,随即,更加恶劣的卷起来一个浪花,砸在对方的口唇,钻进对方口腔里的腥湿,是他的回应。
医生,一个可怕的词汇,他恨医生,那个医生把他们困在了这里无法逃生,让他求死都做不到,一遍又一遍缝合上他的身体,除了那一片鱼尾,因为不会影响他的价值,他才会一直保持这样。
一听到这个词汇的人鱼整个人气质变得阴狠,薄薄的一层眼皮整个上掀,露出来他快速滑动的眼珠子,比人类的要大上许多,像一个大灯泡子,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紫色,此刻的其中,完整的困住眼前的修女,他的嘴角微微开合,默默丈量着,他需要几口可以吃掉这个不知死活的修女。
“没礼貌。”
吐出来濡湿的面纱,震荡的水波也洒到了他的脸颊,周误站直了身体,语气不悦,望着比他要高大一圈还多的人鱼,看着对方不加任何掩饰的杀意,心中一阵郁结,眼神冷了一点,语气平淡,把不知死活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You,they,arejustasdisgusting。”
你,他们,一样,恶心,纯正的美式口音,他的嘴角也缓缓裂开,脸颊上腮肉凹陷,从左到右几乎被横截切开,露出来一口尖锐的獠牙,其中猩红的舌头向後卷曲着,深红色的上颚里大口吞进半胶质的营养液,欣赏着面前的那双黑色眼眸缓缓收缩,对方并不像表面的做到轻松,其实吓的呼吸都乱了。
他更加努力的耀武扬威起来,尾巴扬起来划破空气,刺尖直指他丈量好的线条,把修女划分成四分五裂,做着这些,他的欢欣雀跃写满了脸上,毫不掩饰的恶劣恐吓行为更甚恶童。
“扣扣。”
玻璃门在手指关节下敲击的当当响,虽然在嘈杂的演出中,应该无人在意的,可是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指故意追着他隐藏在背後的鱼尾,随着他的甩动,追着扣出声音,聒噪的骚扰着他。
“Animpudentchild。”
在他眼里,今晚的修女会是一个小孩子,他太瘦弱了,窄窄的肩膀,连修女服的肩线都撑不起来,斜开的两道弧线随着他的胸部聚在他的腰腹,被腰带扎出来褶皱,压在他的玻璃门上。
“为什麽这麽讨厌我。”
勉强稳着自己波动的情绪,周误被舞台上不堪入耳的各种声音扰的头痛欲裂,尽管他擡高了自己的声音,可还是被一声声浪潮淹没。
玻璃笼子里的鱼人翻腾着鱼尾,耀武扬威似的高高竖起来,整个人往前靠,距离拉近,让他更能直观的欣赏着对方的每一寸皮肤,起伏的上半身上肌肉纹理跟人类几乎无二,自然的分界线漂浮在半透明的液体上,荡起来的涟漪里,苍白的腰腹紧绷着,微微颤抖着,他的嗓音自带空灵的清脆,染着笑意带着腥气灌进周误的耳朵里。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让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