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页面的跳转,李现青的五脏六腑也随着空白页上旋转的虚线圆圈一起天旋地转起来。
聂云驰正想开口说些什麽,却看到李现青紧皱的眉头和抿起的唇,一双杏眼凝重地盯着手机上“正在加载中?”的字眼。
游船行至江心,信号也随着江水起起伏伏。
页面加载了一次又一次,“正在加载中?”的字眼灰了又灰,就在李现青终于第不知道多少次退出重进的时候,看到了完整的页面信息。
简单的白底黑字却好像一阵漩涡,看得人眼睛发昏。
李现青直接一股脑滑到了名?单最底部,开始屏住呼吸一个一个努力往上找。
然後在中?间的位置,“李现青”三个字映入眼帘。
手机险些从他激动到颤抖的手中滑落。
“聂云驰,”李现青擡起头,笑意像桃花一样从眼角眉梢开始蔓延,呼吸吞吐间就溢出一片春意,“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聂云驰一听连声恭喜,而?话音未落,就被李现青扑了个满怀。
他?一边单手扶着李现青的背,一边稳住握着威士忌杯的另一只手,威士忌在杯中?晃动着旋出几道弧痕,掀起一点泥煤味,却没有一滴溅到李现青身?上。
半响,聂云驰轻轻拍了拍李现青的背,再次郑重地说声:“恭喜。”
游船在宝江上横渡一个来回?,将船上游客送回?啓程的码头。
沿着宝江沿岸狭长的湿地公园一直往回?走,就能?走回?聂云驰的那套江景平层。
a城的春来得不明?显,白天的宝江公园放眼望去全是葱绿的高大乔木,阳光透过摇曳的枝叶,层层叠叠地照在地上,还有一汪不算小的人工湖,湖畔种着过了变红期的落羽杉。
而?晚上的宝江公园灯如残月,泛着昏黄,在这里散步的人彼此望去,皆是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今晚的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不知道走过了几棵树,聂云驰突然问?了一句:“青青,你要走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有些轻飘飘的。
李现青听完静静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成绩出来後,他?就没有了继续留在a城的理由。
聂云驰没有看到李现青的动作,但是听到了那一声应答。
也是轻飘飘的,和聂云驰的问?话一样?不肯落在地上。
“草原快要开春了,我要早一些回?去。”
李现青抓着自己脱下来的风衣,不去看身?边的聂云驰。
“巴布的春天会?来得晚一些,但再过段时间玉兰河也该解冻了,青草会?重新长出来,学校也要开学了,回?去後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刚刚家里人看到消息,也问?起什麽时候回?去,说要摆一桌庆功酒。”
李现青声音有些低,但在这夜晚的林间听得分明?。
乍一听有些语序不明?的话语,句句没有明?说,但其实句句说的都是“已留不住”。
聂云驰觉得今晚的威士忌品质有些差了,不然为何胃里有一种麻木感。
他?问?李现青:“那什麽时候的草原不忙呢?夏天吗?还是秋天?再或者是冬天?”
“夏天很忙,秋天也忙,冬天依然忙。”
“那哪个季节不忙?”
聂云驰停下脚步转身?,眼睛暴露在晦明?的路灯下,沉沉地看着李现青:“或者换句话说,我们什麽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李现青收回?迈出去的步伐,沉默地看着几只蚊虫出于趋光的本能?围着路灯不停打转。
多傻,李现青想。
但站在路灯下说话的这两个人,又何尝不傻?
李现青想了又想,要赶水草丰美?的夏季牧马,要在旅游旺季的秋天到民?宿帮忙,冬天就更需要避寒避风雪了,不管怎麽想,都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