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不喜欢拍照吗?”钟昳有些纳闷,他都杀青了,他还以为这小孩儿会想跟他拍张合照呢。
封羽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你?明天?不来了吗?”
“他都杀青了,当然不来啦!”彭逸飞在旁边没心没肺地?插嘴道,“哎小朋友,你?还是?趁今天?多跟你?钟昳哥哥拍两张照吧,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了哈哈哈哈。”
封羽恶狠狠地?瞪了彭逸飞一眼?,龇牙咧嘴的,一副随时准备炸起来咬人的模样。
“干吗?”彭逸飞吓一跳,说,“我只是?劝你?们多拍点照嘛。——哎,不然我给?你?们单独拍张?我这手机可好了,新款!拍照可清晰了,保你?十年後再拿出来看还能看清眼?睛鼻子嘴巴都在什麽地?方。再来点美颜要?不要??喜欢哪个特效啊?小狗小熊小兔小猫?或者给?你?P个口红要?不要?……”
封羽像一只被?惹毛了的恶犬,要?不是?钟昳在旁边,他很有可能会上去把彭逸飞撕成碎片。
眼?见着形势不对,钟昳用手肘顶了顶彭逸飞,“你?别说了。”
钟昳把封羽拉到一边,“他乱说的,别理他。”
“你?明天?不来的话,”封羽压根不想搭理彭逸飞,他抓住钟昳的衣袖,急切地?问:“我可以去哪里?找你??”
“你?还想来找我吗?”钟昳说。
封羽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住在很远的地?方哦。”钟昳想打消他这个念头,又说,“你?过来一趟很麻烦的。”
“没关系。”封羽着急地?说,“我已经会自己坐车了。”
其实他也早想到会有这麽一天?了,所以早早地?办好了公交卡,把自己的零花钱全都充了进?去。自己坐车也不难,他只需要?提前搜好路线就可以了。
只要?钟昳告诉他在哪里?,他就一定可以去。
钟昳却微微蹙起眉,似乎不太赞同他的说法。
封羽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能一个人来找我。”钟昳严肃地?说,“这样很危险。”
封羽没有大人陪着,一个人在影视城里?晃荡,本来就不是?很安全了,要?是?再往外偷跑,跑到更远的地?方,他一个小孩儿没有手机也没有人看着,那样就更危险了。
但钟昳也知道封羽肯定没那麽老实,于是?故意板起脸说:
“如果我发现你?一个人来,我就不理你?了。”
封羽没想到钟昳会拒绝他,受伤地?说:“那我不能见到你?了吗?”
钟昳还没说话,忽然一条手臂横伸过来,把他往後?一带。
“——钟昳!你?干吗呢?别在那带小孩儿了,快来拍照!”彭逸飞跑过来,一把勾住钟昳的脖颈,伸出剪刀手,“来来,看那里?,茄子。”
钟昳擡起头,顺着彭逸飞说的方向看过去。
一旁的封羽目光落在彭逸飞搭着钟昳肩膀的手上,扁了扁嘴,十分不爽地?看向镜头。
“咔嚓”一声,一张照片就此定格。
彭逸飞松开钟昳,兴冲冲地?跑去拿手机看照片。
“嘿,你?这小子怎麽在角落做鬼脸,刚刚叫你?来你?又不来……”彭逸飞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嘎嘎直乐,“我跟你?说我可是?要?发到网上的——”
彭逸飞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封羽掉眼?泪了。
“我去,咋突然哭了?”
钟昳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别说话了。
彭逸飞向来搞不定这种场面,光速闭嘴了。
钟昳蹲下来,擡手给?封羽擦拭眼?泪。可那眼?泪好像擦不干似的,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掉。
封羽很久没掉这麽多眼?泪了。
一般来说他达到目的就不哭了,可他这次好像是?真的非常伤心,眼?泪就没停过,都哭到抽气了。
伤心之馀,他又感觉到恐慌。
那时?候封羽还小,不明白自己的恐慌源自何处。
等到他再长大一点,再回?想这一天?,他才恍然意识到答案。
——是?因为他和钟昳之间的缘分太浅,浅到在任何一个瞬间转身,都有可能再也不见。
而面对这样的恐慌,除了掉眼?泪,他没有别的能做的了。
眼?泪是?他最?後?的武器,然而他最?後?的武器是?那样没用。他孤注一掷地?哭着,打算一股脑地?将眼?泪流光。
可恰恰也是?最?没用的眼?泪,让这段相?遇得以延续。
“你?明天?也在这吗?”钟昳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