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口冒上些抑制不住的恶心。
里头的声音还在继续。
尚琢语气平直:“本王是来找你姐姐的。”
“我姐才不稀罕见你呢。”沈经汇年纪小,最浑的时候,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嘲讽地嗤笑一声:“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养外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姐姐?街头屠夫都知道我姐不被喜欢,谁都能嘲讽一声,那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找我姐姐啦!”
尚琢眉头微皱。
即便他一直听说外头风言风语,这却是他第一次真切地知道,外头的流言有多盛,连一个六岁的孩童都一清二楚。
他喉结一滚,正要问外头到底怎么说,门却忽然被打开。
“沈经汇。”清脆的声音传进来,引着尚琢投去了视线。
沈玉姝穿着平日鲜少穿的碧色系衣服,像一株待生的莲,清丽又精致。
尚琢心头微震,原本嘴边的话忽然滚落回去。
沈经汇也看见来人,声音戛然而止,活像一只鹌鹑:“姐……”
“还不把小少爷带走?”
沈经汇说话越发过分,即便是他年纪小,也未必能免责。
沈玉姝虽不肯见尚琢,但总不能看着他为自己出头而出事。
“我才不要……”沈经汇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女七手八脚地拖出去。
门复而关上,原本喧闹的声音如遇丘陵地止住。
沈玉姝还没开口,就听尚琢问:“外头都说什么?”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像某种精度高而珍贵的金属,却莫名带上些涩意。
沈玉姝无心追究缘故。
她知道尚琢在问什么,不过是先前沈经汇说的那些话。
她稍缓了语气:“王爷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必要呢?”
“本王只是……”
“就像王爷当初说的那样,不过是一些风言风语,过些日子就过去了——您又何必纠结?”
面对尚琢时,她才会冒出一些平日不常见的尖锐。
沈玉姝有时候觉得,自己会不会有些刻薄。
尚琢沉默了一下:“靖柔会和你道歉,那事是阚白秋一人的主意。”
“不用了。”沈玉姝摇摇头,“太子殿下当时已经帮我解决了,再追究也没意义。”
太子?
尚珏什么时候是那么多发善心的人?
尚琢感觉有些奇怪,却也没多问。
他垂下眼,拿出准备的礼物——一串正阳绿手串,和一份梅花糕。
“收下吧,即便你不喜欢。”他声音没什么情绪。
不像往常那般,目下无尘的平直,而是像被剥离了一半,内里空空的。
沈玉姝不太想收,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跟尚琢说话。
“如果你不收,本王会治沈经汇的罪。”尚琢淡道,“即便是去大理寺待一日,也是他受不了的。”
沈玉姝微微睁大眼:“你?”
“你要去见什么人吗?”尚琢走近几步,想帮她调整一下发间的玉簪,却见女人下意识后退。
他止住了步子。
“罢了,路上小心。”
他说完便走了,徒留下桌上的手串和梅花糕。
梅花糕是她常吃的那家,在书肆旁边。
沈玉姝有些无力。
她在恭王府时常吃梅花糕,日日都吃,以至于她对那段记忆,都夹杂着梅花糕的味道。
如今再闻到,那段时日便从记忆底又翻上来。
沈玉姝有些抑制不
住的难受,从心口堵塞,一直蔓到喉间肺腑。
她缓了口气,走出屋子:“糕点扔掉,手串收进库里。”
沈玉姝忽然一顿,想起回门时,怀夫人说,太子给她送了成婚礼,收在库里现在都没打开。
她便唤住了侍女:“把太子殿下成婚那日送的礼物找出来,送芜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