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拨弄起花灯,前院烛光昏黄,一道黑影从布满紫藤的高墙上?掠进院中,在?灯影下露出一只绒毛雪白的猫影。
雪昙双瞳泛红,不知被何物摄去了魂魄般,四?只着地,颈部雪色毛发张扬,踩过从树叶缝隙间倾泻落地的月华清辉,影子?一步步融入夜色进了後院。
它来到白玉堂和展昭房门外,目不转睛的盯着漆黑的房内,微微泛红的瞳中倏然闪过一道金灿灿的光芒,诡异万分?。
天地风云际变。
房内,揽着展昭入怀陷进沉睡中的白玉堂做了一个无边漫长的梦。
随着襄阳王衆叛乱者落网,白玉堂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他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开封府。
钦差颜查散,开封府公孙策,白玉堂丶展昭丶蒋平等人连同在?襄阳助力寻得盟单谱,免百姓受一场战火牵连等江湖忠义之士平定叛乱有功,皇上?齐授予嘉奖。
展昭告假数月留在?府衙後院日日照料白玉堂,除每日公孙策照常替白玉堂检查伤情,赵祯也送了许多奇珍药材,钦点了宫中几?位御医定期来探,又回宫向他汇报白玉堂的伤情痊愈情况,正可谓是?宅心仁厚。
梦境中,白玉堂恍若一阵轻风,他能窥见任意场景,任意人的情绪流露。
他看见自?己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即使窗台上?日光昭昭,三?月春光无限,可他因为重伤难愈,伤及内里,格外畏寒。
房内火炉中热气喧腾,白顺偶尔进来一趟撩帘透气,看了眼独坐在?床边紧握着他手的展昭欲言又止。
从襄阳回来这几?个月,展昭便一直守在?房内照料他,擦身更衣喂药等更细微入甚的只要是?与他相关的,展昭从不假手于他人,定要亲力亲为。
就连白顺都无法掺和近白玉堂身边,只能替展昭做点送送热水丶药碗或者饭菜等事。
白顺想劝展昭顾及一下自?身,五爷若是?昏睡过去没五六个时辰不会轻易醒来,喂一趟汤药下来保持清醒也维持不了两个时辰,白顺怕展昭自?己先熬不住了,届时五爷只会更心疼。
可连公孙策劝慰都无用,白顺这点劝说顶多换得展昭擡头望来一眼的动静。
从前展昭总是?挂着温润绵柔的笑意,自?从白玉堂受伤不起,他整个人也连带着掏空一般,精神不济先不说,日日夜夜守候在?白玉堂床边,给人一种?要油尽灯枯的感觉。
白玉堂的意识在?梦中随风飘荡,他恨不得附身到白顺身上?将展昭打?晕拖下去休息,又恨自?己怎麽无用成这样,在?冲霄楼受几?道箭伤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他看着自?己面若缟素,薄唇染霜,从前精致的眉目已经染上?憔悴不堪的病态,侧着头脸颊陷在?软枕之中,呼吸声在?安静的室内已经显得十分?薄弱。
时隔多年,白玉堂这一刻才?重新意识到当初自?己到底伤得多严重,这绝不是?简单的几?道外伤,冲霄楼的那几?箭上?绝对加了让人意想不到甚至连神医谷里的几?位都束手无策的毒药!
展昭的脸色已不复当初红润,他强撑着精神伸手探向白玉堂脸颊,心疼的眼泛泪光。
“玉堂,你让我?怎麽办。”心疼的神态在?展昭脸上?逐渐变得复杂,他饱含摧残,殚精竭虑,最後看白玉堂每日服用汤药,身体伤势依然毫无起色,心里的最後一道防线已经足以窥见的在?一点点崩溃。
梦中的白玉堂似乎拥有了和展昭共情的能力,可他无能为力。
展昭的泪滴落在?白玉堂脸上?,顺着他侧脸颊消瘦下来的弧度划过唇角,冰冷苦涩,让白玉堂这缕梦境中的意识都揪起了一颗心。
後院春草悄然冒头,公孙策与蒋平疾步而来,又在?门旁停步相视一看,公孙策给蒋平示意了一眼,蒋平才?终于下定决心擡步进屋,看着仍旧昏迷的白玉堂,将展昭带了出来。
公孙策满腔心酸,忧心思虑端详着展昭愈显憔悴的眉眼。
“师傅传信来,他已在?神医谷藏书阁内翻遍古籍,白玉堂中的这个毒……药石无医,毒素入体,每一刻都在?向着他的五脏六腑侵蚀,直至人……”公孙策不忍心说出真相,可面对情况日渐难观的白玉堂,他不得不在?展昭面前当一回残酷无情的医者。
纵使是?神医谷,也有难以治愈的伤病。
蒋平满目红透,也清楚的发现公孙策说完情况後的一瞬间,展昭面上?涌上?一阵青白交加的神色,这人着实已经无力再在?他们面前强撑着一切。
展昭摇摇欲坠般,他身子?往後颠簸退了两步,身形不知道消瘦了多少?,衣袍在?风中飘荡,他双目已经无法汇聚落在?某一处,周围的和煦春风都演变成了风声鹤唳。
“昭弟!”蒋平内心陡然一慌,生怕展昭一蹶不振跌落倒地,忙伸手去扶。
他这样大悲不显于色,若真这一摔下去,恐怕得大病一场!
展昭连连喘了几?口气,急促的呼吸交替间隔开了蒋平伸来的手,坚韧的脊梁支撑着他立稳站在?原地,他茫然的望着蒋平和公孙策,失魂落魄的转身进屋,哽咽声断断续续:“让我?想想……再给我?个机会……一点机会就好了。”
公孙策咬牙隐忍,和痛心疾首的蒋平纷纷别?开脸,早已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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