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他瞥见一个暗卫朝悄悄往鹊儿?方向?扑去,心中明白洛子期的意思,也不逞强,当即飞身而出?,一剑刺向?暗卫後背,将其逼退,再?近不了鹊儿?半步。
只应付一个暗卫,对于如今的林行川来说,也算游刃有馀,只是还要时刻注意护着鹊儿?,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因?此半晌也未能决出?胜负。
这边打得难解难分,洛子期那头?更是险象环生丶水深火热,刀剑相撞的锐声不绝于耳。
他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耳後那枚红色蝴蝶印记隐隐浮现。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似又浮现出?那片花海,和?那个执剑的身影。
幻象里?,蝴蝶纷飞,指引其道,现实里?,洛子期手中的剑飘忽不定。
刺丶劈丶点丶撩丶扫……
他此刻的剑势看似轻盈,落下的剑意却沉重汹涌,打得暗卫们措手不及,好几人被掀翻在地。
然?而这式剑法他并未完全?领悟,威力有限,此刻双拳难敌四手,正当一个暗卫从他身後突袭,洛子期还没来得及旋身,一道破空声已骤然?响起?!
长鞭狠狠抽在那暗卫背上,打得他惨叫一声,皮开肉绽,血花飞溅!
执鞭的柳潇潇甩了甩长鞭,眼神森冷地盯着暗卫,与洛子期对视一眼後,忽然?闪身躲开。
紧接着,一柄极其锋利的长剑直刺洛子期而来,他顿时惊得侧身一躲,回头?就见那雪亮的剑刃径直扎向?他方才所在的後方!
“噗嗤”一声,利剑穿透血肉的声音清晰传入衆人耳中。
鲜血溅出?,柳潇潇嫌恶地往旁边挪了两步,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洛子期盯着那滴着血的剑尖,猛地擡头?——
握剑的少年身着白衣,剑身泛着冷光,映出?他紧绷却锐利的侧脸,剑尖斜指地面,带起?一缕轻尘。
“莫越洲!”
洛子期有些发怔,还没来得及想这两人怎麽?会一同出?现,便见莫越洲只朝他微微颔首,眼神平静,再?次快速出?剑。
四周暗卫再?次涌了上来,他迅速回过?神,三人合力对付剩馀暗卫,虽不轻松,却也渐渐占了上风。
满地狼藉,血腥味弥漫。
柳潇潇盯着洛子期欲言又止,馀光瞥见一个红衣身影朝这边走来,再?看那公子身後的姑娘,她不解地问:“这是?”
洛子期怕再?生事端,想离开此地的心急切,随意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师叔,这位是师叔的朋友。”
这话一出?,鹊儿?不由得擡眼,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洛子期却没心思留意她的目光,只想着恐怕还有追兵,自然?地拉起?林行川的手,想起?後院外头?便是热闹长街,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临走时,路过?那个早已晕过?去的醉汉,莫越洲看了两眼,眼神平静,手中剑却在他手心狠狠一刺。
男人疼得刚要睁眼,又被他一掌敲晕。
洛子期瞧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原本有些不解,但?一再?看前头?对这边毫无所觉的柳潇潇,对上莫越洲平静冷淡的眼神,忍不住啧啧两声。
莫越洲只瞧了他一眼,微微挑眉,什麽?也没说,径直越过?他往前走去。
鹊儿?领路,带着他们到了後院一个僻静的角落。
几个少年齐齐翻上墙头?,最心急的柳潇潇脚下一滑,险些栽进墙後的小渠沟,被莫越洲一把拎了回来。
只剩林行川与鹊儿?还在墙边。
洛子期回头?,就见鹊儿?微微後退两步,先看了他一眼,才转向?林行川,姿态端庄,眉眼温柔,轻声道:“你们走吧,我得回去。”
柳潇潇闻言,倒是心直口快:“你不跟着我们走,留在这天丝阁作甚?”
鹊儿?长相清淡,全?无青楼女子的娇媚,她朝柳潇潇浅浅一笑,眉眼弯弯,此刻竟美?得动人。
“我想,林公子说的对,小鹊儿?该学会自己飞了。”
柳潇潇不解其意,洛子期与林行川对视一眼,却清楚地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林行川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麽?。
倒是洛子期彻底松了口气,看着一身浅淡的鹊儿?,也笑道:“那你可要快些离开,莫让老鸨发现你是从犯。”
残阳如血,映在河渠之上,泛出?粼粼波光,由红转白,如同跳动的火焰逐渐熄灭。
鹊儿?深深看了他们一眼,眸中情?绪不断翻涌,欲言又止良久,最终才化作一声轻笑,柔婉的嗓音里?,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雀跃。
她说:“林公子,若是愿意,一刻钟後,可听鹊儿?一曲《霓裳》?”
不远处精致奢华的天丝阁,晃眼的明灯次第亮起?,天上皎洁明月渐渐高悬。
风里?飘来袅袅丝竹,温柔缠绵,掩去了远处几个洒扫小厮的惊呼声。
甜腻的脂粉气混着淡淡的血腥气,随着清凉的晚风缓缓漫上屋檐,飘向?头?顶那轮明月。
林行川指尖微动,转过?身去,翻身一跃,同少年们一起?坐在墙头?,最後认真看了眼亭亭玉立于杂草中的鹊儿?,嗓音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他说:“我会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