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气丸可假死七日,掩盖身上所有气息,包括肚子里的生命,真真实实像死了一般。
功效很猛,苏云青也未料到,等她醒来,意外得来的小孩,差点胎死腹中。而她的肩伤皮肉腐烂,成一块烂肉。
她在漆黑的棺椁中猛然睁开眼,费力推开棺盖,揭开盖头?发现是?一身金凤嫁衣,而手中握着的,是?他?签过姓名?摁过指印崭新的婚书。
苏云青望着婚书愣了会儿神,嫁娶之日,是?她下葬之日,他?这是?冥婚?
她把婚书留在棺椁里,盖回?棺椁,翻身出去。
棺外烛火如昼,十分明亮,能?燃三天三夜不?熄。
苏云青望着宅院般的陵墓发愣,她的棺椁摆在正?厅之位,没有立碑。红色嫁衣太招摇,她在陵墓中逛了一圈,骤然见到一处安静的宅院,里面没有半点阴冷之气,敞开的宅门前立了一块石碑,模糊的字迹写着庄忆之,是?他?母亲的墓。
她在门前驻足,放眼在敞开的房门里瞧见一口横棺。
院子有土丶石路,石砖围了一处地,因种可树在那才对,‘树’下有两个土坑……是?留给他?自酿的挂花酿。
这是?他?记忆里成长的冷宫。
苏云青转头?离去,竟在主卧找到满柜崭新的衣裙,嫁衣太显眼,她取下一件素衣套身,拿起弯月匕首,摸索出路,离开陵墓。
夜风刺骨,她身上腐烂的伤阵阵刺痛。墨色下的身影,远离边关,往大漠深处走。
从黑夜到白日,她再走不?动了,离他?应该很远很远了。
苏云青终于找到一处破败无人的村落,她在屋中收刮可用?的药材,熬了一锅药稳住胎心,随後抖着手用?两块石头?碾药。
褪去衣裳後,她的伤口露出,腐肉不?割,伤口难愈。她在嘴中塞上布块,哆嗦着握刀的手,对着镜子,一点点割下挂在身上的肉……
她倒在镜前,鲜血浸透内衫,细汗密布,嘴无力微张喘息,布块落地。
走的还不?够远,她歇了半日脚,又忍着痛,继续前行。
她绕山徒步而行,避开人多之地,用?陵墓里陪葬的金银茍活数月,眼见肚子越来越大,再远的路,她走不?了了,她在人烟稀少的村子住下。
苏云青左脸化了丑装,整个人灰土土的,脸上更是?黑黄黑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是?个什麽都不?会傻傻的哑巴,每天独来独往,在山里挖野菜吃。
村里的人都这麽评价她。
几个老妇抱团坐在村头?给她编排的故事也有不?少。
说她被人从家里骗出来,卖给一个只会杀猪的屠夫,屠夫把她肚子搞大,转头?娶了个新妇,抛妻弃子了……
苏云青每次从她们身边经过,就能?听?一次自己的新故事。
那些多舌妇,不?会适可而止,反倒见她不?会反抗,越说越大声,说她这个傻子听?不?懂的。
邋遢丶丑陋丶蠢傻能?成为她最好的掩盖,村里除了给她编故事,无人骚扰她,也无人知晓她的屋子里有多少金银,反正?她每日都在山里挖草药。
偶尔几个老妇人实在不?忍,给她施舍几粒碎米。只是?这样的日子,让她愈发消瘦,只能?靠药草维持肚子里的营养。
……
边关斗争激烈,大小战事源源不?断,贺三七没再回?过京,萧叙倒是?繁忙,两地跑。
李澈倒是?装没收到萧叙前朝馀孽的身份信息,让萧叙与李淮两方厮杀,他?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属国了解李澈所喜之物,三天两头?送上异域舞姬,李澈索性日日笙歌,战事一律不?问?,却在背後频频召唤顾帆,将?兵权交到他?手里,数月培育出一只强劲的护城军专收城门。
他?自认为,两方此?次大战,必将?损耗他?们大量军力,再想翻天是?难上加难,那都将?是?他?的手下败将?,凯旋之日,正?是?一方脑袋落地之日。
苏欢雪顶着球大的孕肚,去宫中送茶,“陛下,这是?一批最新到的茶。”
李澈斜依在坐,怀里搂着一个异域舞姬,张唇喝她递来的酒,戏谑扫苏欢雪一眼,她的断手藏在袖子里,“哈哈哈哈,你那个爹重新娶妻,听?说新妇肚子也有几月大了,你们这几个的辈分有得扯。”
苏欢雪眯起眼,盯着他?怀里的舞姬,扬唇一笑?,“扯的清。”
李澈讪笑?道:“萧叙近日可有什麽消息?”
苏欢雪面色僵硬,空荡荡的手腕隐隐作痛。
自那日後,她就不?敢再越界,见到萧叙都是?绕道而行,更别提从何?得知他?的消息。
“他?……最近带兵抄了远青观,在远青观里发现一堆废铜烂铁,还有……”
李澈挑眉,“还有什麽?”
“没有了……”苏欢雪低着脑袋。
李澈摆摆手,“你最近送来的新茶,喝得朕头?疼。”
苏欢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询问?,“怎会如此??可是?因换茶而不?适?”
“还不?如喝酒。”李澈揉捏舞姬的手,贴在自己额心,“朕烫不?烫?”
舞姬羞涩道:“……烫……”
苏欢雪追话?道:“酒丶酒商生意我也可以做,陛下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