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公主殿下这厢却显然不大配合,她倒也没闹,仅只?闭着嘴巴来来回?回?地躲汤匙,一双圆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与小丫头?撞上视线了就弯成月牙儿笑,明明是在乖张使坏,然因着所显之态过于可爱娇憨,竟也让人生不起?气来。
小丫头?见着公主殿下冲她笑,自己本能也扬起?个笑脸,一时间?,二人就这麽四?目相对?着往复傻乐,醒酒汤都快凉透了也没能喂进去半口?。
喻长风微微叹气,朝小丫头?伸出手,“给我,你下去吧。”
他单手端起?醒酒汤,白瓷碗口?不容拒绝地抵到祈冉冉唇边,深邃眉目沉沉一敛,记忆里那?自俞瑶处听?惯了的威胁有样学样地顺畅脱口?,
“俞沄恬,我数三声。”
“……?!”
酒醉状态下的公主殿下登时被这熟稔又久违的恫吓惊得一个激灵,她怔怔擡头?,盯着喻长风线条分明的下颌懵懵然看了许久,半晌之後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红唇微张,终是咕咚咕咚将醒酒汤喝了个干净。
……
未时一刻,车队自冯府离开,却并未直接离城,而是悄然迁移至锦绣楼,由那?处的住店小二刍秣秣马,而後再整装出发。
祈冉冉先一步被送进马车里,元秋白守在车门旁,见喻长风过来了便笑得一脸贼兮兮,
“喻长风,我记得来时你是纵马?你是不是不爱与旁人共乘一辆马车啊?不如将我小堂妹移到我的马车上,我来照顾她吧。”
喻长风没接他话茬,面无?表情道:“我的止痛药快没了,再制需要多久?”
元秋白闻言一愣,“没了?”
他面上懒散的笑意一瞬间?褪去不少,
“我上回?可是一次性给了你一百颗,喻长风,这才过去多久?你拿药丸当糖豆吃呢?”
“你也清楚你的体质吧?寻常的药物对?你难起?作用,若想有效,只?能以药性凶猛的原材辅以更大的剂量。垂髫小儿都知道‘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你不知道?这般长久无?度地吃下去,最终熬损的只?能是你自己的身体。”
喻长风难得一言不发地由着他训,待他言毕之後才微微颔首,“我知道,日後会注意。”
“……”
元秋白满腔的怒气就这麽被天师大人的一句认错兵不血刃地压了下去,他深深吸了口?气,片刻後语气一缓,忽然开始有商有量道:
“喻长风,你的手臂究竟为?什麽会疼?还是时隔两年之後猝然疼起?来的。近来你不曾离开过天师府,衣食住行一切如常,绝不会生出什麽意料之外的歧异诱因。况且从前我还仔细检查过,除去那?些留有疤痕的陈年旧伤,你的两只?手臂明明无?一丝隐疾。退一步说,疤痕的形状也蹊跷得很?,奉一告诉我那?是你在战场上受的伤,可我总觉得不像。”
他喋喋不休地分析了好一通,末了叹息一声,再开口?时,本就顺和的语气里更是多了丝忧心忡忡的挂虑味道,
“要不你同我讲讲受伤的前因後果?总归着你现在也有机会能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了,干脆就与我老实透个底,我尽快找出发作诱因,对?症下药,趁早替你将病根除了。”
这话就差将‘你哪怕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夫人考虑’明明白白地写?出来,再端端正正地贴到天师大人的眼?睛上。
喻长风没说话,沉默地移开视线,无?声望向了马车里盖着小毯子酣然入睡的‘他夫人’。
他适才抱了祈冉冉许久,止痛药尚未来得及吃,两条手臂现在还在疼。
合该是难捱的,但或许因为?指腹处那?抹不曾拭尽的墨渍香气太过浓郁,以致于小臂痛感虽钻心镂骨,在他觉来,却远没有醇醇墨香感触鲜明。
“再等等吧。”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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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