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风致
谢既明和楚知默来到前院时,宾客还没有全都散去,但新郎官却仍旧在陪酒,
“陛下,你为什麽要给那家夥脸面?”
在谢既明叫出陛下二字时,他就接到了楚知默的眼刀,悻悻地找补道,“崔兄,崔兄。”
楚知默冷哼了声,谢既明这随心所遇大大咧咧的性子可能一辈子都改不掉了。她没有回答,反而将目光落到人群中脸上并无喜悦之色的新郎官身上,
虽然他保持着得体的礼数,但楚知默并没有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娶亲的欢喜,只看到了强撑的勉强,
“都这个时辰了,新郎官怎麽还在这儿?”
见楚知默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上官森的身上,谢既明只能将满肚子的疑惑都咽了下去,转头又看到长官森那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叹了口气,向她解释道,
“上官兄他呀,心里早就有了心意的姑娘,只可惜,家中不同意,早早就为了相好了李家的姑娘,父命之命,媒妁之言···”
都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这世上到底又有多少人能够与自己心爱之人相伴一生,既如此,何来的一人心?
“恭喜啦,上官兄!”
“是啊是啊,这与李家的姻亲真是一桩美谈!”
······
红绸飘荡,酒果飘香,被衆人道喜的上官森一身红衣在夜色中扎眼极了,他仿佛与院中面目红光的衆人格格不入,却与随处可见张灯结彩的红绸喜字自成一派。
只剩下空落落的壳子。
她就那麽站在人群外望着,可却好像看到了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尽头,开始腐败溃烂的一声。
不,也许不止他们两个。
人各有命,命不由己,而己又怎能不由人?
回宫後,楚知默果不其然受了风寒,
她是第一次参加喜宴,比平时都要兴奋,难免多喝了几杯,回来当晚还好,结果第二天起来後嗓子红肿得厉害,就连咽口唾沫都疼,
这可把赵齐紧张坏了。
不过好在张太医检查过後确定没什麽大事,他这才松了口气。
折腾了好一通,楚知默上朝时性质不高,丞相不在,只剩下谢既明单方面挑衅和讽刺裴寂也,
只可惜,他没有左高卓的好脑子,做事说话过于直白,每每到最後都变成了他找事,弄得大臣们都开始同情起了裴寂也被这麽个疯子缠住不放。
其他人不知道,但楚知默心里明白,谢既明之所以如此操之过急,大概是那晚被那几人的话刺激到了,所以总想着做些什麽说些什麽,能够让裴寂也路出马脚。
他还是太沉不住气了。
“陛下,摄政王如此做,根本就没有把监察司,把皇室的威严放在眼里!您不能不察啊!”
楚知默被他吵得头疼,身体又不舒服,所以根本没有听进去什麽,左右不过是一些小事,就算真的追究起来,也不能真拿裴寂也怎麽样。
眼角一直在跳,楚知默拧着眉,强压下烦躁,按住了跳动不安的额角,
“行了,都退下,朕乏了,有本奏,无事就下朝!”
谢既明见楚知默难看的脸色就只能作罢,深呼吸了口气後扭头不去看裴寂也,
而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裴寂也只是淡淡提了提眉头,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就是只是单纯地看了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就当衆人都松了口气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事要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就连裴寂也都难得地动了神色,看了过去,最後落在那道紫袍身上,
楚知默眉头紧皱,望向站出来的虞子安,
“准。”
得了恩准的虞子安规规矩矩的站了出来,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
“陛下,近日京都曾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灭门惨案。”
小皇帝蹙眉,
“灭门?”
下一秒,她的眼神扫过正在下面偷偷冒着冷汗的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察觉到了小皇帝的视线,後脖子一凉,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回陛下,是有这麽一件案子,但早已经结案,移交刑部了。”
刑部尚书两眼一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再睁眼,就对上了楚知默冰冷的视线,心一咯噔,两鬓瞬间滑下了冷汗,
可正当他做足了准备要开口时,虞子安再次出声,
“啓禀陛下,此案却向京兆府尹所言,已经结案,按礼,臣乃户部,不宜参与刑部之事,只不过臣在建福门外遇到前来觐见的刑部郎中数日有馀,今日实在耐不住性子,问了一嘴,她说,她有证据证明这是一场惊天的冤案!”
这下,裴寂也彻底来了兴趣,饶有意味地看向了龙椅上的楚知默,却见她除了惨白的脸色和不耐的神情并没有看出其他的意味,
不过,咱们的皇帝惯是个演戏的好手,他也并不是哪一次都能看得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