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啥呢?这么热闹?”周大丫扶住郝红,好奇地看向纪小雨。
纪小雨但笑不语,郝红却把脸埋得更深了,整个人都快钻进周大丫怀里。
这一来可好,原本只是郝红一个人害羞,现在连周大丫也跟着不自在起来。她两只手悬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耳根子悄悄红了。
纪小雨眼底笑意更深:“没什么,就是大红姐来告诉婚期定在正月二十四。”
周大丫呆呆地点头,其实根本没听清纪小雨在说什么。郝红的脑袋埋在她的肩头,发丝轻轻蹭过她的脖子,搞得她满脑子都是怀里女人温热的触感。
纪小雨看着两人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别过脸去,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意。
照她们这个害羞劲儿,新婚之夜能不能成事都难说。
……
当然是能成的,周大丫信誓旦旦,并为此期待已久,昨日特意回了趟周家村。
成亲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村里虽不讲究太多繁文缛节,但关系好的邻里总要知会一声。新床单、新被面也得扯上几尺布,这些琐事让她下工忙得脚不沾地。
昨日刚和家里定下正月二十四的婚期,今早这消息就在村里传开了。没成想不过两三日,连邻近的郝家村都知道了这事。
郝家村村口,老槐树下。
两个妇人正坐在树下的石墩上做针线,嘴里也没闲着。
“听说了没?”穿着藏青布衫的妇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咱们镇子上又要有一对女的成亲了!”
旁边穿着褐色褂子的李嫂闻言猛地抬起头,惊得针差点扎到手:“啥?女的跟女的?这……这成何体统!”
“可不是嘛!”王婶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就是付家村那对,在镇上开饭馆的,你记得不?”
李嫂惊得张大了嘴:“那家生意红火的食铺?老板竟然是……是妻妻?”
“千真万确!”王婶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这还不算,连她家帮工的姑娘也好这口!就是郝老大家那个郝红,要嫁给周家村一个叫周大丫的姑娘!”
“哎哟喂!”李嫂一拍大腿,“这可不能把闺女往她家送工了,万一被带坏了可咋整!”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婶撇撇嘴,“我大姨的外孙女就在那儿做工,听说工钱给得可厚道了!管吃管住,一个月还能挣这些——”她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只要老老实实干活,有什么关系?”
两人正说得起劲,没留意郝老大扛着锄头从旁边经过。听到“郝红”“周大丫”“成亲”这几个字眼,他猛地停住脚步,脸色瞬间铁青。
郝家院内。
“砰”的一声,郝老大把锄头狠狠摔在院里,吓得正在喂鸡的周梅一哆嗦。
“你养的好闺女!”郝老大指着周梅的鼻子破口大骂,“这个晦气玩意儿,先是克死未婚夫,现在倒好,要跟个女人成亲了!我们郝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周梅手里的鸡食盆“哐当”掉在地上:“成、成亲?不是说只是迁户口……”
“全村都传遍了!就你还装糊涂!”郝老大一脚踢翻旁边的板凳,“当初让你去镇上找她,你怎么说的?说她在外面安分做工?这就是你说的安分?”
周梅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原以为红丫只是迁个户口,还想着找个机会去看看她,没想到竟是真要成亲……
“我告诉你!”郝老大狠狠啐了一口,“从今往后,这个丧门星不准再踏进郝家一步!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周梅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待在原地,连风吹散了她的发巾都浑然不觉。她怔怔地望着丈夫怒气冲冲的背影,心里像被这冷风灌透了似的冰凉。
这几日的风确实刮得邪乎。
镇上的付见煦刚替纪小雨拢好被风吹乱的鬓发,两人相视一笑。纵然窗外风声呼啸,可彼此却知晓,在这寒冷的世间,有两颗心相依在一处,因此,这日子过得格外踏实。
而此刻的郝家村,同样的狂风正肆虐着。周梅家的茅草屋顶被吹得哗哗作响。
周梅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飘忽的许多天的心,终于定了下来。她悄悄收拾了几件厚衣裳,又把藏在炕席下的几个铜板并碎银子仔细包好,揣进怀里系成个包袱。
就在她蹑手蹑脚要跨出门槛时,堂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上哪儿去?”
她吓得一哆嗦,慌忙把包袱往身后藏:“俺、俺就出去走走……消消食。”
郝老大阴沉着脸从暗处走出来,眼睛死死盯着她藏在身后的手:“消食?消食还带着包袱?”
“没、没啥……”周梅下意识后退,声音发颤,“就是件旧衣裳……”
郝老大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扯过包袱。蓝布散开,几件叠得整齐的衣裳和一个小布包掉在地上。布包散开,露出里面零零散散的铜钱,还有一小块碎银子。
“这是啥?”郝老大捡起银子,眼睛瞪得通红,“你哪来的钱?啊?”
周梅扑通一声被推倒在地,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是大红这些年偷偷给俺的……”
郝老大捡起地上的钱,“这死丫头,竟敢藏私!”
周梅想伸手过去抢,但却被一脚踢过去,“这是大红的钱啊……”
“她的钱?”郝老大一脚踢开她伸过来的手,把银子紧紧攥在手里,“那赔钱货住老子的吃老子的,哪里有钱?都是老子的!”
“她是俺们的闺女啊!”周梅似乎不敢相信丈夫真的如此狠心,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不是硬气吗?不是要跟咱们断绝关系吗?你还敢去找她?”郝老大冷笑一声。
“大红是从俺肚子掉下来的肉,俺们哪能真的不管她啊……”周梅哭喊着抱住他的腿。
“呵!她还轮得到俺们管!你没有听到街坊们讨论?她要跟那个周大丫成亲!”郝老大抬脚,甩走她的手,“两个女人成亲,丢人现眼!你还把她当女儿,?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他越说越气,抬手就给了周梅一个耳光。周梅被打得歪倒在地,脸颊火辣辣地疼。
“俺告诉你!”郝老大把铜钱和银子统统塞进自己怀里,“从今往后,你不准再见那个赔钱货!她既然选了那条路,就别想再进这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