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白光闪过,像极细微的电流扫过身体,短暂的麻痛之后,景泽阳已经站在了一截车厢里。
和现实世界中几百年前的地铁极为相似的车厢。一左一右的不锈钢座椅面对面摆放,中间一条过道,竖了几根杆子供乘客抓握。
不同的是,车顶的白炽灯光异常惨淡,伴随着呲呲的电流声忽明忽暗。
以及,遍布车厢每一处的血迹。鲜红叠在暗红上,其下是更久远的黄褐色。以至于看不出车厢原本的颜色。
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让人窒息。
显然又是一个极为凶残的副本。
车厢里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些人,景泽阳不着痕迹,目光在其中快速搜寻。
小黑选择了这个副本,或许宁迦渡已经进来了。
以中间的车门为界,车厢那一头,五六个人挤坐在一起。男男女女,有穿工作服的也有穿休闲衣的,看上去倒还干净整齐,但应该是第一次进入游戏,都害怕地瑟缩在一起,没有一个人抬头,像一群灰扑扑的鹌鹑。
而在他所站的这半截车厢,只坐了三个人。
一个浑身挂满单兵装备的年轻人,两手张开一人霸占了三个座位。戴着夸张的墨镜,撇去支棱的银蓝头发和耳郭上一串六个耳环,模样还算清秀。
旁边站着同样武装到手指的白人壮汉,没年轻人那么张扬,手指把玩着一把和龙息差不多型号的重型步枪,灰蓝的眼珠看人时十足阴森。
至于第三人,是个穿粉紫色卫衣套装的姑娘,鸭舌帽低低地压在额前,露出半张素净的脸,正捧着一个掌上游戏机,全神贯注打游戏,若不是卫衣口袋边探出手枪枪柄,她和普通地铁上的普通乘客没有两样。
装备齐全,加上神态自若,这三个人显然都是经历过数个副本的老油条。
景泽阳一眼扫过去,已经确定宁迦渡并不在这里。
或许在别的车厢,他想。
但这列车厢的两端本是连接处的地方,被两扇铁门封闭,门上两块小玻璃窗和车里所有的玻璃窗一样,看出去都是一片漆黑。
他走近铁门试图打开,但手还没碰到把手,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制止了他。
“不想死就别碰那扇门。”
蓝头发年轻人嚼着口香糖,也不看他,每个字都拉长了音。
这算是善意的提醒。景泽阳收回手,点点头表示感谢。
那人这时才从墨镜上方斜眼看过来。
“为什么你能带狗?”
他直瞪着景泽阳怀里的小黑,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拔高声音。“我买了一条龙都带不进来!你怎么带进来的?”
景泽阳不想理这小屁孩。
宁迦渡不在车里,按照介绍,这个副本的参与人数是随机,那么他可能在自己之后进入副本。
景泽阳在蓝头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离坐在角落的女孩有一段距离。
果然不一会,车厢里又凭空出现了几个人。
一个穿老头衫的白发老人,看样子有七十多岁,像出门散步,手里还拎着个鸟笼。
年轻人在看见里面的鹦鹉时,快没把眼珠子瞪掉下来。“带鸟都行?”
但在看见老人身后出现的三个女孩时,又摆出了兴味盎然的笑容。
女孩们妆容浓艳,一身酒气,似乎刚在party上热舞,一个个茫然地看向四周。
“Hi,欢迎来到万维之门。”蓝头发懒洋洋地打招呼。
女孩们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时,立刻哭了起来,其中两个跌坐在景泽阳身边,动作之大把老人撞了个趔趄。
“别怕呀,浩哥我保护你们,啊。”蓝头发自以为很酷地摘了墨镜。油腻的腔调惹来白人壮汉的冷哼和女孩们嫌弃的白眼。
景泽阳则默默地把老人扶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听到女孩们小声嘀咕:“这老头马上就会死了吧,还让座,装什么装。”
有空说闲话,看来不是真怕,估计都不是善茬。
景泽阳还带着阻断游戏的巧克力豆,必要时可以救出这些玩家,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救。
而且吃下糖豆脱离游戏会打草惊蛇引来副本围剿,没找到宁迦渡以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老人坐下时把鸟笼小心放在膝盖上,满是皱纹的脸露出和蔼的笑容。“谢谢你啊,小伙子,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还能体验一回全息游戏,我也知道活不了多久,你不用太照顾我。”
“顺手而已。”景泽阳说,一边把使劲往鸟笼探头的小黑拽回怀里。
“哟哟,这鸟可不能动哦,”老人假装点着小黑的鼻尖笑道。“它脾气不好,小心啄你。”
正专心打游戏的粉紫运动衣女孩这时忽然抬起头。
她似乎是听到景泽阳的声音,眼睛直直看过来,明艳的面容上一对大眼睛一下子闪闪发亮。
“你是景泽阳?”她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