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子查探完她的修为,很是满意,“不错,出去一趟,确实大有长进。”
慕昭然前往烟瘴海一趟,当真获得了第二块本命星石,修为也跨入筑基巅峰,隐约有结丹之兆。
结丹要经历一场小雷劫,也得挨上九道天雷,若没有准备周全,可不能随便破境,慕昭然要是没有石相相助,必得受不少罪不说,要是挨不过天雷,金丹被雷劫劈碎,以后想要进阶就更难了。
她的土系天赋绝佳,修为进境得快,岑林二位夫子仔细查看过她的灵基,还得想法子先压一压她的境界,让她先炼制出石相才好。
慕昭然想到青龙琉璃镜里的身影,定了定神,颔首道:“好。”
听到慕昭然入石林闭关的消息,游辜雪并不意外,他把玩了一会儿手里的铜镜,在皇甫思到来前,将它收入了书案桌屉里。
回到天道宫的当天,游辜雪就将修改过的炼蛊簿令身边童子送到医堂去了,不出所料,皇甫思拿着蛊簿研究了好几日,终于找到除去他体内蛊虫的法子。
皇甫思叹道:“谢天涯好歹也出自药王谷,曾经济世救人的人,炼制的蛊虫可真是恶毒,你中的这个枯元蛊,与你心脉咬合在一起,会不断释放毒素,蚕食你的经脉,幸而你修为浑厚,又及时令它休眠,不然你这百来年的苦修,全都得化为乌有了。”
游辜雪见他成功被自己误导,错认了心内蛊虫,心中大定,故作疑惑道:“那皇甫先生可找到解法?”
皇甫思笑道:“没找到解法,我也不会来扰行天君清静。”
枯元蛊钻得太深,和他的心脉分不开,不能强行剥离,只能用药化蛊,皇甫思给他推来了两个药匣,一匣药内服,一匣药洒入水中浴身,浴身时运转灵力,吸纳药性,汇入心脉。
等皇甫思走后,游辜雪各碾碎了一枚丹细细查看过,和他预估的药方配制基本一致。
做戏做全套,游辜雪每日除去往金宫授课外,严格按照着皇甫思的嘱托用药,每次他来回诊时,亦会估算着药效,给他展示蛊虫越来越弱的迹象。
一晃到了年尾,下城里张灯结彩,红绸铺街,夜里的烟花不间断地炸响,就连天道宫中都挂上了红灯,平添几分节日气氛。
五宫停课,容弟子自行活动,时不时便有灵光划过天际,往来于山门之间。
皇甫思送来最后一匣子药,又为他摸了摸脉,面色松快道:“最后一匣药用完,应该就无大碍了,正好也到了年底,老夫也能得空出去走走。”
每到年末,天道宫医圣都会隐匿真容,扮做游医,外出云游四方,行医看诊,搜罗些疑难杂症回来考校弟子。
游辜雪颔首拉上袖口,“有劳先生了。”
皇甫思收拾药箱时,闲聊道:“剑尊闭关,也没人拘着你们,你师弟身边好友成群,怎么就你成日孤零零一个人,苦修也得有个度,得空你也可以去下城走走,赏赏灯看看焰火,整日待在这覆雪殿中,也不嫌冷清。”
游辜雪垂了垂睫,平静道:“我习惯了。”
皇甫思也知道他的性子,就是随口一说,也没想多劝,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
到除夕之夜,游辜雪和云霄飏二人还是如往年一样,前往剑尊闭关的敛锋洞,隔着厚重石门,拂衣下跪,朝着师尊拜了三拜。
拜完之后,将要离开时,石门内却忽地传来剑尊话音,说道:“凝之,你留下来。”
剑尊长久闭关不出,就连座下两名亲传弟子亦有许多年不曾亲眼见过师尊,也不曾听见师尊传音,如今门内乍然传来话音,叫两人都不由一怔。
云霄飏愣过之后,反应过来,两三步跑回门前,欣喜问道:“师尊,您是不是快要出关了?太久未见师尊,我和师兄都很想您。”
剑尊道:“好好修炼,不必挂念本尊,你且去吧,我和你师兄有话要说。”
云霄飏欣喜的神情落寞下去,“好吧。”
剑尊座下两名亲传弟子,云霄飏要比游辜雪晚三十年入门,他拜入师门之时,师兄早已学有所成,是天道宫中令人称颂的剑君。
大家都道可能是游辜雪这个大弟子实在太令人省心了,剑尊他老人家闲着无事,才会又收下一名亲传弟子。
剑尊对这名小弟子更是颇为宽纵,云霄飏初学剑时,每日哭嚎声能把浮剑台震塌,只要他一耍赖,剑尊就拿他没办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也就只有游辜雪能制得住他,每日完成修炼功课,还要满天道宫地去抓师弟,再盯着他把未完成的课业做完。
有很长一段时间,比起师尊来,云霄飏都更害怕他那个不苟言笑的师兄,被游辜雪盯着挥剑挥到手臂都快废掉,也只敢去师尊面前哭嚎。
师尊抓起袖子一边给他擦满脸的泪,一边说道:“你这算得了什么,你师兄刚入门那会儿,一天挥剑的次数就是你现在的三倍多了,也没见他手臂断掉。”
云霄飏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是师兄,我跟师兄又不一样。”
剑尊只得无奈道:“好好好,为师明日就去跟你师兄说说,让他别逼你那么紧。”
后来,云霄飏长大一些,也成了一名白衣飘飘的少年仙君,不用师兄再时刻盯着,也知道刻苦修炼。
但他心底始终清楚,师尊之所以会待他与师兄不同,是因为师兄才是他认定的继任者,因此才会格外严苛。
云霄飏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师兄本就比他出色,比他更为适合继承剑尊衣钵,没有如山的责任压在肩上,自己反而轻松自在,可以随心所欲。
他来回看一眼游辜雪和石门,朝着师尊又行了一礼,听话道:“弟子告退。”
待云霄飏走后,游辜雪返回石门前,静候师尊训话。
石门上铭文波动,忽地凝为一柄大剑朝着他当头斩下。
凛冽剑风荡起他的衣角,游辜雪并未惊慌,回手抽出行天剑,长剑横档,迸出一道雪亮剑光,与那压下的大剑碰撞到一起。
一股骇人气浪从剑锋相交处扫荡开,横扫四周林木,又迅速消弭。
游辜雪半步未退,收剑回鞘,衣摆垂落下去,静立门前。
剑尊凝威的声音自门内传出,问道:“你剑意圆满,当能突破化神更进一步,何故要强压修为,耗损自身?”
游辜雪垂首道:“弟子与行天剑尚存细微之事需要磨合,冒然突破,恐难以达成人剑合一之境。”
石门内沉寂片刻,就在游辜雪以为师尊不会再说话时,才又传出一句问语,“我听闻,你在五行台上,曾向一新入宫的女弟子表明心迹还被拒了?”
游辜雪:“……”
剑尊见他沉默,轻叹口气,说道:“也罢,识寸心,悟寸情,方能见苍生,行大道。你自小清心寡欲,未识情字,能在合剑之前,尝一尝情爱滋味,亦是好事。但需切记,勿要使小情乱了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