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钓上来了,乌团敏锐地从那鱼身上察觉了他的气息,只刨了两爪子,一口都不愿意吃,慕昭然提着这条鱼去了御厨,让人熬成一碗鱼汤,给他端去了。
她脸上堆着笑,邀功般将鱼汤推到他手边,眼尾带着一点得意,许多期待,说道:“是我亲自钓上来的,唯一的一条,想给你喝。”
游辜雪盯着那一碗鱼汤,又看了一眼窗台上舔爪子的乌团,一言难尽地喝了。
慕昭然不自在道:“原来你知道。”那个时候,她就是想着好不容易钓上来的,乌团不吃,她也嫌弃,干脆拿去讨好他吧。
凡是被钉入噬灵引的人,大多绝望认命,只有她无所不用其极地寻找修复自己灵窍的办法,总不死心地试图吸纳灵气入体,待灵气逸散后,又气急败坏地砸东西,崩溃痛哭,哭完再继续寻求,功法,丹药,甚至是他的邪魔之法。
他心疼她的锲而不舍,也喜爱她这样坚韧的锲而不舍。
就连讨好他的样子,也格外可爱。
她被废掉修为,金丹破碎,重新堕为凡身,癸水重返,腹痛之时,才会乖顺地窝在他怀里,用他热乎乎的掌心,贴在小腹上轻揉,缓解痛楚。
游辜雪推掉所有事务,抱着她在花园里晒太阳,她忍着腹痛,从他肩上勾来一缕长发编辫子,以转移注意力,最后给他编了满头的小辫。
他得空也会亲自为她松发卸妆,他的手指修长灵活,玉节一般落在她的发上,右手手背上有一小片雷击伤,从虎口缠绕到指腹。
单只看这一小片伤痕,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看。
阎罗的面具,起初只是一张白面,没有任何花纹,是她认真地描画了十多副图样给他送来。
从那之后,他的面具上才多了许多精美的花样,开始喜欢用面具上的花纹来磨蹭她最脆弱之处。
十年时间,于修士而言,也许并不算多么长久,但从他元神里飘出来的细碎回忆,依然布满了她的心海,如星闪耀。
原来除开月圆之夜的肌肤相亲,他们还有这么多相处的回忆,这些在前世被她完全忽视的日常琐事,现在无比清晰地浮动在眼前。
系统曾经罗列了她无数的,属于恶毒女配的罪状。
但他看到了她恶毒女配之外的,许多个可爱模样。
第128章
慕昭然仔细地看过漂浮在心海里的每一幅画面,也仿佛撕开过往阴翳,从他的记忆中,又重新认识了一遍前世的自己。
从每一幅记忆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隐含在其中的爱惜,也能感受得出她分明是享受这样安逸的生活的。
如果当真厌恶他,她又怎会那般依赖他。
她就和曾经的九尾狐王一样,被强灌的感情蒙蔽了心,陷入魔障之中,让那虚浮的爱恨成了尖锐的利刃,最终伤害了真正爱自己的人。
慕昭然用力抱住他,埋头至颈侧,温热的泪珠一滴滴地落在他肩膀上,泣不成声,“我前世做错了很多事,但做得最对的一件事,就是去找你……”
“但是,我却违背了自己向你许下的承诺,没能给你一个好的结局,对不起。”
游辜雪双臂环抱在她身后,轻拍着安抚,狭长的眼角微眯,长睫的阴翳落在眼底,透出一点阴郁狠厉,望向虚无之处,沉声道:“那只算是一个开始,还不算是结局。”
慕昭然吸了吸鼻子,在他的安慰下,很快振作起来,她抬起头,神色认真,无比郑重道:“对,那才不算是结局,师兄,向你许过的未来,我都会兑现的。”
泪洗过的眼睛干净透亮,倒有点像是前世在道碑前初次所见时,那般朝气蓬勃,意气风发,闪闪发光。
游辜雪眨了眨眼,掩去眼底阴郁之色,凑过去轻吻湿漉泪痕,含笑应道:“好,我等你。”
慕昭然也破涕为笑,捧住他的脸,回吻过去,“这一世,我不会再食言了。”
唇舌交缠的水声在罗帐内缠绵地回响,窗外的天光飞快地黯淡下去,床架角落垂挂的流苏渐缓地摇晃起来,随后晃得越来越激烈。
这画境空间内,无有昼夜之分,是日是夜,全凭画境的主人做主。
慕昭然只觉得这一夜尤为漫长,漫长到她哭哭啼啼地死去活来了无数次,窗外都还不见亮光。
她腰软无力,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舔吻过,每一个毛孔都浸透了他的气息,耳畔是他从喉咙里吐出的低沉呻丨吟,酥麻从耳鬓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陷在连绵不绝的极乐中,神魂都要飘散了。
罗帐内的身影如两条交丨尾的蛇,紧紧缠在一起,她一会儿唤着师兄,一会儿唤着阎罗,是当真心荡神摇,浑然忘却一切,只剩下他的吻。
食爱蛊死,那仿佛能涨破心脏的情感得到发泄,慕昭然意识轻飘飘的。
不知过去多久,这场放纵的情事终于结束,慕昭然沉沉睡过去,就连游辜雪将她抱出屏风,抱入温泉池中清洗,都浑然不觉。
她的肌肤还是这么柔嫩,轻而易举便能留下许多痕迹。
游辜雪指尖抚过那些如雪中红梅般的朵朵吻痕,只消去了她腰臀上的指印,随后又覆掌在柔软的小丨腹,按照双修之法,助她化散成浑厚灵力,淌入她的经脉。
他偏头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凝视着她潮红的眼尾,他还是有些失控了,做得过了头。
慕昭然身体未醒,意识先缓缓地醒了。
游辜雪的元神已经退出她的心海,慕昭然元婴盘膝坐于心海内,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充沛的灵力,在经脉里循环流淌。
与师兄的身魂双修,对她裨益良多,感觉像是吸了一个小灵眼,丹田的灵力尤为充盈,初结的元婴亦越发凝实。
元婴力量增强,竟将那一朵寄生在她魂魄之上的业莲罪印逼了出来,悬浮于心海之中。
慕昭然脱离了系统的桎梏,元婴好奇地伸出手去,试探性地轻轻一拔,竟然拔下了一片花瓣。
她怔了怔,随即大喜过望,眯眼笑道:“我这算不算是又消除了一笔罪孽?”
她说着,手指的动作飞快,两只手交替舞动,又哒哒哒地接连扯落了好一堆花瓣,让这一朵可怜的罪莲印,终于脱离了菊花的外形,变得像是一朵正经的莲花了。
系统快被她扯秃了,急道:“停手停手!这已经不是你的罪印了。”
慕昭然动作顿了一顿,哒地一声,又扯下一片花瓣,阴恻恻道:“你说这是我的罪,就是,你说不是我的罪,就不是,怎么?话都让你说尽了?”
系统道:“世间之理,素来如此,手持刀俎者,可定法则,为人鱼肉者,只能听从。”
慕昭然神色阴沉下去,世间之理,确实如此,强者制定规则,弱者只能服从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