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坟茔之上蔓生的草,枯骨之中开出的花,大地沉埋百厄,又在百厄之上孕育出新的生机,生灭轮回。
她在寂灭之土上筑成了一颗鲜活的,生生不息的道心。
整片画境空间都在灰烬中重生,游辜雪同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样,仿若也在这股蓬勃的生衍之息中,从心灰意冷中重又活了过来。
“昭昭。”他抬手想要回抱住她,动了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他手里那一朵蔷薇,不知何时生根发芽,长出了浓郁而柔韧的枝条,缠绕上他的手臂,身躯,将他牢牢捆缚在了原地。
颈侧传来一刹刺痛,随即又被湿热的舌尖舔舐过,“我好想你……”
慕昭然喃喃低语,灼热的呼吸喷吐在颈侧被她咬出的齿痕上,她紧紧地抱着他,也和那蔷薇的藤蔓一样,恨不得用四肢缠住他,勒进他的肉里。
游辜雪终于意识到了怀里人的异常,垂眸仔细打量她,唤道:“师妹,你怎么了?醒醒!”
“我很清醒。”慕昭然将细腻的脸颊贴在他皮肤上轻蹭,从颈项蹭到他的下颌,拽着衣襟迫他俯下身来,在他脸上又蹭又亲又咬,试图沾染上他的气味,也将自己气味沾染到他身上。
“我就是太想你了,想你的身体,想你的声音,想你的气息。”慕昭然那一双乌黑的眼瞳中,全是对他着迷的爱恋,渴望道,“师兄,怎么办?我好想吃掉你,和你完全融为一体。”
——是了,还不够,还不够,他们还不够紧密,好想像藤蔓一样,扎根进他的身体里。
阻隔在他们之间的衣裳也变得碍事,慕昭然将他推倒在一片蔷薇花丛里,胡乱扯着他的腰带。
话语说到最后,带上了焦躁的哭音,难以忍受地低泣,崩溃道:“我太想师兄了,心脏快要撕裂开了,我好难受……”
游辜雪意识到什么,用力挣出蔷薇的缠绕,衣裳在藤蔓尖刺上撕裂,手肘上划出道道血痕。
他抬手捧住慕昭然的脸,舌尖舔去眼角的泪痕,猝然睁大眼睛。
食爱蛊,没了。
曾经被食爱蛊吞掉的点滴爱念,在这一刻,化为洪流,全数涌了回来。
游辜雪来不及欣喜这浓郁的爱念里有他,且全然是他,这种时候,越是浓烈的情感,反而越会伤她。
食爱蛊死,潮涌而起的情感会撑裂她的心海,会让她情绪崩溃。
游辜雪抬手环抱住她,接纳着她赐予自己的一切过激的行为,一直轻抚着她的后背,一遍遍柔声安抚道:“昭昭,我在这里,你想我的身体,便随时可以来抱我,你想我的声音,那我便一直说话给你听……”
他仰起头,呼吸拂在她唇边,落下细碎的亲吻,“你想我,便亲我,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慕昭然在他一遍遍温柔的安抚下,心中激烈的情潮终于缓和了些许,她低头看见他身上被荆棘划伤的血痕和遍布的咬痕,心脏抽痛,眼泪不住往下掉,“对不起。”
蔷薇上的刺软下来,层叠的叶片铺展开。
“没关系,我喜欢你在我身上留下痕迹,”游辜雪撑坐起身来,将她完全裹进自己怀里,手掌覆上纤细后颈,细致地吻过她面上泪痕,将那些为他而落的泪,全部吞入腹中。
就连她的眼泪,也这么甘美。
“昭昭,我也很想你。”游辜雪轻喃道,低头吻上她的唇,他想了太久,渴了太久,从前世便想同她如此,两情相悦,身心相融。
如今终于实现。
没有什么比从爱恋之人那里得来的反馈,更能安抚人心。
慕昭然连什么时候,被他闯入了心海都不知道,元婴被人拥入怀里,身体也被人紧紧地环在臂间,她心中那些决堤的爱念,全都被他接纳了。
他们紧密地拥抱在一起,像两株缠绕而生的连理枝。
慕昭然在他怀里不住地轻颤,催促道:“师兄,可以了,不要手指了……”
“莫急。”游辜雪不想再给她留下糟糕的经验,依然强忍着体内躁动,耐着性子,细致地按揉,直揉得她完全瘫软成水,才抬起手来,将掌心的湿痕浇在了一朵蔷薇花上。
慕昭然双手撑在他的肩上,低头抵着他的额头,纤细的眉轻轻皱起来,腰肢在他双手的掌握下,一点点沉下去。
“嗯……”呻丨吟声交汇在一起,彼此脸上都透出些迷醉的表情,眼神纠缠在一起,他们终于从身到心完全贴合,密不可分。
蔷薇花越长越密,藤蔓合围,将两人的身影遮掩其下。
画境空间里一片静谧,只有蔷薇花枝簌簌地抖动不休,经久不歇,花瓣飘满整片空间。
远隔万里之遥的一座幽室之中。
急促的喘丨息在狭窄而黑暗的空间里压抑不住地回响,阎罗身中法尊一箭,整个左心口被一箭穿透,在逃离之时,被突兀地吞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他和本体的神识联系也在这一刻完全断开。
这里禁灵,身下的巨蝎变回了原本大小,代替他迅速探寻过整座幽室。
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光亮都无,什么也看不见,从蝎子反馈而来的信息,这里约莫只三丈见方,空间狭小,没有摆放任何东西,四面墙壁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出入口的痕迹。
“幽室?”阎罗忍着心口剧痛,费力地思索。
当初在剑域之中,他与红箩联手之时,曾问过她是如何逃出狐岐山禁令,红箩坦言是通过一间地底幽室。
她也不知那幽室是何物,从何诞生,但它能无视一切禁制规则,在地底游荡,仿佛是生于地底的一尾鱼,曾在狐岐山内吞了好几个狐族,隔了一段时间,将其中两人吐了出来。
据那两只狐族说,幽室禁灵,但不伤人,只要完成幽室内提出的规则,就能被放出来,剩下的人,或许被吐出了狐岐山之外。
也因为此,狐族才开始计划,想要通过这一间幽室,将她送离狐岐山。
难道就是这一间?它一直跟在红箩身边?
阎罗紧绷的心神稍微松懈下来,如果当真是这一间幽室的话,倒是可以让他躲避法尊的追查。
只是禁灵让他的伤愈合得更慢,阎罗躺在黑暗中,因他只是一道分识,只要主意识清醒着,即便神识联系断开,他就算伤得再重,也不会昏迷,只能清醒着忍受穿心剧痛。
在这样的剧痛下,他浑浑噩噩地控制着蝎子,继续探寻着幽室,试图寻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