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飏,你该怎么逃呢?
逃,此时此刻,云霄飏的确想逃,他可以为了天下苍生牺牲自己,但绝不该是这样被人当做棋子,宛如一头无从选择的牲畜,被推上这一条献祭之路的。
云霄飏伸手按在腰间悬挂的奉天剑,雪亮剑光倏地飞出,他纵身跃上灵剑,往钧天岛外疾冲而出。
法尊眯眼望着他疾驰的背影,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息拂过祭坛外众人,竟压得所有人都脊背往下一弯,承受不住跪伏到地上,半空中的云霄飏,就像是一只被利箭射中的飞鸟,从奉天剑上跌落下来,被一股无形之力吸入引天灯中。
“不!不要,离枝——”九霄引天灯中霎时腾起浓郁紫气,淹没了云霄飏的身影。
悬岛之下,叶离枝忽地心跳一滞,没来由地心慌气短,她隐约听见了云霄飏的声音,透着浓重的绝望气息。
溯琴的传音亦同时飘入她耳中,语气淡漠,“表妹,这一出好戏,你真该来看一看。”
叶离枝看向那一条连通至钧天岛的长阶,捏紧了袖口。
晴朗的天幕中陡然风云变幻,漫天霞云眨眼之间,变作了铅黑色的厚重劫云,劫云铺天盖地,黑压压笼罩在天都城上,天光一下昏黑,悬在四方天际的承天鉴便越发显眼。
劫雷威势不慑凡人,但却让天道宫中的修士喘不过气来。
叶离枝转眼看了看周围弟子,咬了咬牙,悄声退出人群,爬上了那一条长阶。
钧天岛上天威更甚,天劫的雷光已然在头顶聚集,祭坛外的众人不得不四散躲避,法尊看着九霄引天灯中亮起的一抹紫金色的焰光,唇角浮出笑意。
劫云里游窜的雷光,最终交织成一束,仿佛天漏一般,从云中轰然劈下。
这天劫来得古怪,法尊隐约觉察出不对,但已来不及多想,他一把将天书揽入怀里,手中托举着九霄引天灯,迎天雷而上。
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法尊心中那一丝异样之感便得到了验证。
这劫雷之中竟裹着一道锋利的剑光,雷光缠绕在剑刃之上,如龙蛇游走,从天直刺而下。
浓云之上现出一头威武的麒麟神兽,神兽半角,之前被雷劈掉的獠牙还被长齐,背上站在一道挺拔的身影,手握一柄长剑。
麒麟场域和行天剑域结合,麒麟吞入的天劫之威和行天剑,一同为法尊造就了这样一场来得凑巧的“天劫”。
“游辜雪!”法尊怒喝,抬手从天书中借力,试图撕开压顶的雷电剑光,掌中的天书却忽然被另一股力量所挟,从他掌中脱手而出。
法尊面露惊愕,仓促之间,只能匆忙结印,撑起一道结界,硬抗头顶落雷,与此同时,另一手屈指抓去,想要夺回天书。
天书受两股力量争夺,僵持在半空,书页哗啦啦地翻动,天书之中两个名字,同时亮了起来。
江澈元。
慕昭然。
天书之中有太多的名字,但唯有一人是天书之主,掌控着天书之力,其他人都该是他手中操纵的傀儡,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傀儡,一个棋子,竟与他一样坐上了棋桌。
是哪里出了错漏?
法尊心神大震,被头顶剑光击穿结界,一剑刺穿了整座钧天岛,雷光在悬岛内乱窜,撕裂了布满整座悬岛的法阵,再沿着法阵逆溯向四方。
悬在四方天际的承天鉴内,皆闪过雷电之光,继而崩裂,坠落。
天书上的九霄引天灯光芒一黯,没有充盈的灵气供给,灯身开始解体。
慕昭然听着脚下钧天岛轰隆隆崩塌的声响,双眼被天地间尚未散去的雷电映照得透亮。
她长身立于祭坛上,红衣猎猎,衣发飞舞,对几近暴怒的法尊弯唇笑了笑,说道:“这才是真正替天行道的一剑。”
第176章
慕昭然和游辜雪这合力的一剑,称得上惊天动地。
那一道剑光从云霄贯入钧天岛内,雷光与剑芒交织,几乎撕裂整片苍穹。
这一座千年来屹立在天都城,乃至整个神州大陆,最顶端的悬岛,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从悬岛内部开始坍塌。
山岩断裂,宫阙倾塌,法阵崩毁,钧天岛上的众人皆被这威势所迫,不得不飞身逃离岛外。
“那、那是行天剑?”岑夫子怔愣道,一时失神,被林夫子抓着衣领往外拖。
天道宫中乱成一团,有弟子惊慌无措,御剑而逃。有长老高声呼喊,在绝山之上撑起结界,护住山上大片的楼阁殿宇,也有人逆着漫天砸下的山岩,往那一座正在崩塌的钧天岛上行。
动荡的灵气罡风中,叶离枝俯身攀附在摇摇欲坠的长阶上,此刻进退维谷。
她失却修为,已没有了御空之力,若是这条长阶崩毁,等待她的,便是粉身碎骨。
她心中惴惴,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阶梯,犹豫着是否该掉头返回,没等她做出决定,一块巨石自崩裂的钧天岛边缘轰然坠下,正正砸在玉阶之上。
身后的路断了,她只能往前。
叶离枝咽了咽口水,唇色惨白,在呼啸的狂风中,仰头上望。
隐约看见有许多身影从钧天岛内逃出,有人出手结了一道法印,法印化作飞花,从他身前散出,迎向正在往下坠落的大片山石。
头顶坠下的山石,便在法印之力下,被碾成了飞散的黄沙。
黄沙漫天,叶离枝再看不见上方的情景,没有了山石砸毁长阶之危,她咬了咬牙,继续上行。
钧天岛在天道宫中,无异于圣地,有着至高无上的象征意义,此刻岛身下坠,众仙师们第一反应,便是合力结起灵力屏障,托举住这座悬岛。
悬岛往下坠落百丈之后,坠势终于一缓,停了下来。
尘烟散开,众人才又再次看清了钧天岛内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