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慕昭然看他的眼神越发透出怜悯,“那你就这么看着?”
所以,这几日来,这只狐狸都像看门狗一样守在这里,看着心里的小情人为了另一个男人殚精竭虑。
难怪她方才过来时,看他坐在树杈上的身影那么孤独寂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只弃犬呢。
祝轻岚被她怪异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磨了磨后牙槽,皮笑肉不笑道:“同门之间,互相帮扶,本就是应该的,何况离枝向来心善,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奉天君受困。”
慕昭然点头,意味深长道:“你能这样想,真是叶师妹的福气。”
她没管祝轻岚扭曲一刹的脸色,继续往里迈步,一直走到那一座被结界笼罩其下的医阁外,快贴上屏障才不得不停下来。
“圣女殿下想见的人就在里面了。”祝轻岚双手抱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如果不看他身下那一团耸耳垂尾的狐狸影子的话,还当真会以为他心性阔达,毫不介意。
察觉慕昭然频繁往他影子探看的目光,祝轻岚身形顿时一僵,但随即又暗笑自己多心,放松了身姿。
妖修对自己的妖身本影都会专门进行掩饰伪装,化人时影子自然也是人影,除非有人专门去妖修聚集之地,收集群妖的妖雾凝露洗眼,否则人眼是很难看透妖影本体的。
妖露难得不说,入人眼便如火烧刺痛,需要经过九洗才能得见妖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用处,捉妖师尚且不稀罕这种鸡肋的见妖之法,旁的人就更不会只为了看见妖影而专门忍痛洗眼,尤其是娇贵的圣女殿下。
但偏偏慕昭然就真用过妖露,乌团肉身刚死之时,灵体非常之弱,别说是那时只开了灵窍的她,就连化神长老都需要静神细辨,才能感应到围绕在殿下身边那一缕不肯离去的猫灵影子。
慕昭然正是伤心之时,听闻自己喜爱的狸奴还在身侧,哪里能忍受得了知它在侧,自己却看不见它,也感觉不到它?
乌团是在三岁左右时,意外猝死,猫儿兴许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如往常一样围在主人身边撒娇,却得不到主人回应,肯定得叫哑嗓子。
久而久之,这一缕灵很可能就散了,这也是世间少有兽魂成灵的原因。
慕昭然得利于生在天家,身边不乏有化神长老这样的高阶修士环绕,才能及时留住猫灵那一缕孱弱的魂,她缠着尧姑,央求来这个法子,硬生生忍着妖露入眼的刺痛,洗了眼。
现在,猫灵被她喂得越发强健,挠起人来一抓一条白愣子,比真正的活物都还存在感惊人,早不似最初那一缕随时会散的幽影,不需要洗眼也能看得见了。
慕昭然欣赏够了那只狐狸口是心非的样子,也懒得揭穿他,她趴在结界屏障上,伸长了脖子,努力往里张望,隐约能从垂挂的竹帘后面看到几个人影。
但想要越过结界,更靠近一些,却是不能。
慕昭然在心里气恼道:“我就说你怎么会这么好心,还专门提醒我来蹭气运,你该不会是想把我骗过来,好让我看见叶离枝为云霄飏疗伤,以为我又会嫉妒发狂,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吧?”
系统无奈道:“宿主,你对我的偏见实在很深。”
慕昭然怀疑道:“那不然呢?你难不成还能真心地希望我能分走主角的气运?”
系统有苦难言,并不再试图解释。
慕昭然只觉得心口的业莲罪印微微一热,她浑身一抖,以为又会受到无端惩罚,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倒感觉自己眼中似有清爽的灵蕴淌过。
紧接着,她望向医阁的视野里,便多了一重氤氲的紫气。
慕昭然诧异地抬手摸了摸眼角,“这是什么?”
系统道:“气运。”
慕昭然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祝轻岚,那狐狸身上就没有什么紫气。
系统道:“只有受钦定的气运之人,身上才会有这样的紫气。”
受钦定的气运之人?这就是它嘴里的男女主么?
慕昭然转回头,紧紧盯着医阁,细细分辨,果真看出竹帘内的那一重氤氲紫气虽然交织在一起,却微妙得有些许分别,各有其主。
其中一道紫气动荡得十分厉害,有一部分已经从竹帘里流泻了出来。
只不过流出来的这一部分很淡也很稀薄,大部分的紫气依然萦绕在云霄飏身上。
慕昭然仰头望一眼神木巅上若隐若现的大剑,游辜雪还未通过问心台,所以一切还未有定论。
她在结界外焦躁地来回踱步,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土壤,恶毒女配之魂蠢蠢欲动,忍不住就想要同前世一样,暗地里做点什么。
可她并不信任系统,担心这就是它专门引诱她过来的圈套,自己贸然动手,万一坏事,牵连了游辜雪就不好了。
慕昭然在心里天人交战良久,最终还是压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坏心眼子,选择在结界边就近找了一个石凳坐下,乖巧地等待着游师兄的馈赠。
——比起自己这个常常弄巧成拙的恶毒女配,她还是更加相信游辜雪一点。
师兄说他十日之内会从问心台上出来,那他就一定能行。
他之前从未食言过。
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
祝轻岚看圣女殿下在结界边来回转了半天,又蹲下身摸了半天土壤,还以为她见云霄飏心切,打算遁地而入,结果等来等去,等到的是她转身找了个石凳坐下了。
他心中难掩失望,转动着一双狡黠的狐狸眼,说话激道:“堂堂瑶光圣女,不会也要干起看门的活了吧?”
慕昭然指尖叩击着石桌,手中熔鞭一晃而过,在桌面留下一道烧灼的乌痕,“别逼我抽你。”
祝轻岚:“……”他在擂台所受的伤都还没痊愈,留着一条红痕,一见那灼鞭,脸侧就隐隐作痛,敷了再多去痕的膏药似乎都不太管用,他只能讪讪地闭嘴,过了片刻,又嘴贱地小声愤愤,“就只兴你说我。”
慕昭然哼道:“因为我是南荣圣女,你只是一只山野狐狸,若不是在天道宫,你见了我,还得跪拜行礼。”
祝轻岚装模作样地朝她躬身一拜,“殿下说的是,是小狐狸僭越了。”
两人一站一坐,再不交谈。
合剑的劫雷并非那么好过,神木巅上雷电一直未停,大剑矗立在天际,将落下的雷光半丝不漏地阻拦在天顶,没有殃及神木下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