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昭光开始每天在梧桐树下等我。
起初只是偶尔,後来似乎成了习惯。
他会带两份零食,有时是水果,有时是饼干,总是用干净的餐巾纸包好。
“我妈妈说我最近胃口变好了。”他笑着说,把一颗洗好的苹果递给我。
我知道他在撒谎,但没戳破。那些食物很美味,是我一天中少数能期待的滋味。
今天他带的是饭团,外面裹着海苔,里面藏着小小的惊喜,一颗咸蛋黄。
“你妈妈手艺真好。”我说。
“其实是我做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我跟着视频学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饭团捏得很紧实,海苔剪得整整齐齐。
“我想谢谢你教我数学。”他解释道,“上次小考我拿了满分。”
我们并肩走着,初冬的风已经有些刺骨。昭光把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顾影,你周末都在家做什麽?”他问。
“看书。”我说,“或者去图书馆。”
“不去玩吗?”
我摇摇头。玩什麽?和谁玩?
“那我们周末一起去公园吧!”他突然兴奋起来,“听说湖边的梧桐叶子全黄了,特别好看。”
我犹豫了。周末意味着父亲在家,意味着可能发生的争吵。但看着昭光期待的眼神,我说:“好。”
回到家时,我听见了争吵声。心沉了下去。
“你又去赌了?顾建民,你说过要改的!”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就这一次……朋友非要拉我去……我本来赢了的……”
“赢?那你把钱拿出来啊!”
我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楼道很冷,但我宁愿待在这里。
门突然开了。父亲看见我,愣了一下。
“小影回来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怎麽不进来?”
我沉默地走进屋。母亲背对着我,肩膀在颤抖。
那天晚上,母亲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茄子,但我们谁都没吃几口。
饭後,父亲又出去了,门被摔得震天响。
母亲在厨房洗碗,我听见她在低声哭泣。
我回到房间,拿出昭光给我的饭团包装纸。海苔的碎屑还粘在上面,我小心地把它们抚平。
周末还能去公园吗?如果父母又吵架怎麽办?
第二天,昭光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你没事吧?”他问,“脸色好差。”
“没事。”我低头走路。
“是不是生病了?”他伸手想摸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他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对不起。”我说。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收回手,“我不该随便碰你。”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快到校门口时,他突然说:“顾影,如果你不想去公园,没关系的。”
“我想去。”我说。这句话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