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的消息是在一个浓雾弥漫的凌晨传回的。
墨痕带着一身未散的露水与淡淡血腥气,无声地出现在谢清晏的书房内,脸色凝重:“少主,探查小队回来了,折了三个兄弟,重伤五人。东西带回来了。”
她将一个小巧的、沾着泥土和暗褐色血迹的油布包裹放在书桌上。包裹打开,里面是几块沉甸甸、带着明显人工开凿痕迹的赤铁矿石,比谢清晏在鬼市所见品质更佳,还有一块从矿洞岩壁上硬生生凿下的、刻着模糊“戚”字徽记的碎岩,以及一份潦草绘制的矿场布局图和守卫分布图。
证据确凿!黑风山深处,不仅存在一个规模不小的私矿,而且与叛将戚忠脱不了干系!
“我们潜入矿洞核心区域时很顺利,确认了矿脉和冶炼工坊。”墨痕语很快,带着压抑的怒火,“但在撤离时,遭遇了伏击。不仅有矿场的守卫,还有一群身手狠辣、擅用淬毒暗器的黑衣人,应该就是听风阁派出的‘毒蛇’。他们似乎早就埋伏在那里,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带队的是幽冥卫的曲统领,他断后……没能回来。”
书房内一片死寂。损失惨重,但带回了足以撼动户部与兵部勾结的铁证。谢清晏指尖拂过那冰冷的、仿佛带着亡魂低语的矿石,眼神锐利如刀。
“兄弟们的抚恤,三倍。伤者用最好的药。”她声音低沉,“这笔血债,记下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利用这些证据,给予韩德远和戚忠沉重一击?直接上奏?证据链尚不完整,韩德远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极易被反咬一口。暗中散播?难以造成实质伤害。
“王爷那边有何消息?”谢清晏问。
“王爷已得知损失,他传话过来,说……”墨痕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萧逐渊那独特的、带着冷嘲的语气,“‘东西既已到手,便让它物尽其用。户部最近正有一批修缮黄河堤坝的官银要秘密运出京城,走的是陆路,经京郊义冢那条荒僻官道。’”
谢清晏眼中精光一闪。萧逐渊的消息永远比她更快、更准。修缮河堤的官银?韩德远果然胆大包天,连这种钱都敢动!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亵渎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准备一下,”她看向墨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我们去会会那批官银,顺便,给它们找个‘安稳’的归宿。”
??
京郊,乱葬岗,俗称“义冢”。
这里是埋葬无主尸、死刑犯以及贫苦百姓的地方。夜色深沉,荒草萋萋,磷火飘忽,乌鸦的啼叫时而响起,平添无数阴森。寻常人绝不敢在深夜靠近此地。
然而今夜,义冢却反常地“热闹”起来。
十八名身着粗布麻衣、宛如送葬队伍的汉子,抬着十八口崭新的、却未上漆的白木棺材,沉默地行走在荒草丛生的土路上。棺材很轻,显然是空的。领头的是墨痕,她扮作一个面色悲苦的管事嬷嬷。
队伍在义冢深处一片相对平整的荒地停下。这里早已提前挖好了十八个墓穴。
“落棺——”墨痕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十八口空棺被缓缓放入墓穴,却没有立刻掩埋。汉子们动作迅地散去,隐入周围的黑暗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子时刚过,另一支队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义冢边缘。这是一支伪装成商队的车队,车辆沉重,车辙极深,护卫们眼神警惕,气息精悍。他们押送的,正是那批以“修缮河堤”为名,实则不知要运往何处的官银!
车队按照预定路线,必须穿过义冢旁这条唯一的官道。夜过义冢,本就是禁忌,护卫们不由得都绷紧了神经,加快了度。
就在车队行至那片新挖的墓穴附近时,异变陡生!
两侧荒草丛中,骤然射出数十支弩箭!箭矢精准狠辣,专射马匹与车队护卫的要害!
“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