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皇帝心不在焉地点头,眼皮都没抬,“林福。”
阴影处,一位年约五旬、面容白净、慈眉善目的老太监无声无息地碎步上前,姿态恭谨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优雅与沉稳。
“老奴在。”声音尖细,却异常平稳。
“照着皇姐的意思,拟旨。”皇帝随口吩咐,“皇姐,具体要什么,你跟林福说。”他对这些琐事向来不耐。
杨千月心头一凛。
林福!
小说里那个掌控内廷、代批奏折、权势熏天的大宦官!更是将苏时雨推入火坑的始作俑者之一!
她脸上瞬间绽开无懈可击的亲近笑容,语气热络:“有劳林公公了。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让三司啊还有后宫啊各个部门都配合查案,不要推三阻四的就行。”
“老奴明白。殿下请放心,老奴即刻去办。”林福躬身应答,笑容可掬,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古井无波的轻蔑。
一个只知追着男人跑的草包公主,能查出什么?不过是陛下哄着玩的把戏罢了。
待林福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杨千月才神秘兮兮地对皇帝招招手:“皇弟,过来,姐跟你说句体己话。”
皇帝抬头看了皇姐一眼,笑容和煦,狐疑地跟她走到殿外廊下:“皇姐啥事儿?”
杨千月凑近,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笃定:
“傻弟弟!弟弟,女人得哄。贵妃有了你的骨肉,心早晚是你的。像车上那样硬来可不行,得慢慢关心她,疼她,慢慢培养感情。”
她戳了戳弟弟的脑门。
这不禁让杨万年想起十岁那年。
他学射箭总射偏,急得把弓往地上摔,干脆不学了。宫人吓得不敢出声,皇姐却走过来,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跟他说:“急什么?箭要慢慢瞄,心定了才能中靶。你这样毛毛躁躁,射一百年也没用。”
此刻被她戳着脑门说“慢慢培养感情”,他忽然笑了,像当年那样乖乖点头:“嗯,听皇姐的。”
杨千月趁热打铁,语气变得虔诚而热切:“所以啊,为了咱们的小皇子祈福积德,皇弟是不是该大赦天下?还有啊…”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弟弟的脸色,“还有,打打杀杀的事儿少做点,保佑他聪明伶俐,健康百岁~哎~想到我就要姑姑了,真高兴啊!”
对着杨万年眨巴眨巴眼睛,不忘赶紧找补,“当然,该杀的十恶不赦之徒,绝不能手软!”
皇帝此刻满腔无处宣泄的浓烈父爱和兴奋正需要出口,杨千月的提议正中下怀。
他像小时候得了糖一样,乖顺地点头:“嗯!都听皇姐的!积福!保平安!”
见弟弟如此“上道”,杨千月心中稍定,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愤懑刻薄:
“至于那个李泽厚…哼!你姐我才不稀罕他当什么面!添堵。但他害得皇弟和我脸面丢尽,差点害死我,这笔账绝不能算!依我看——”
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就把他打到礼部,给个七品的闲职!让他这辈子都只能当个无足轻重的闲散侯爷!看他没了皇弟赐予的权势地位,还拿什么嚣张!看他还怎么在苏…咳,怎么在人前抬头!”
皇帝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苏时雨和她腹中的孩子,对李泽厚的处置根本懒得费神。
但听到能让李泽厚彻底“翻不了身”,本能地感到快意,跟着冷哼一声:“好!就依皇姐!你跟林福说一声,让他拟旨便是。还有事吗?”
他迫不及待想回去守着苏时雨。
杨千月笑得眉眼弯弯,带着撒娇的意味:“没了。就知道皇弟对姐姐最好啦!”
“那当然!”皇帝难得露出真心的笑容,“朕就你一个亲姐姐,谁敢动你,朕诛他十族!”血脉相连的温情短暂地盖过了帝王的乖戾。
他转身就走,脚步轻快。
“等等!”杨千月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喊出了声。
皇帝诧异地停下脚步,回头:“皇姐?”
杨千月看着他年轻俊美却写满急切的侧脸,一种属于“长姐”的本能压过了理智。
她上前一步,带着几分骄横又不乏真切的忧虑,压低声音警告:“你给我记住了!太医的话不是儿戏!你再像刚才车上那样…毛手毛脚吓着她动了胎气,我跟你没完!听见没?”
皇帝微微一怔,看着皇姐眼中那抹熟悉的、久违的关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扬声应道:“知道啦!皇姐真啰嗦!”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和纵容。
杨千月站在原地,望着皇帝匆匆离去的背影,神情却有些恍惚。
刚才那一瞬间涌起的、近乎本能的关切…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情感?还是剧本强加给她的设定?
如果连血脉亲情都能被预设操控,那身为“天命男主”的李泽厚,他的气运和光环,又该如何撼动?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斗志,悄然在她心底滋生。
逆势翻盘…这条路,比她想象的,更难,也更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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