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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北境烽火（第1页）

第55章北境烽火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而痛苦的复健与朝局剧变的交织。每日两次的施针刺激，配合着刺鼻的药膏外敷和苦涩的汤药内服。每一次施针，右臂经络被强行唤醒的剧烈酸麻胀痛都让林砚冷汗涔涔。

他能感觉到麻木感在缓慢消退，迟钝的酸麻感变得清晰，指尖的抽动也更为频繁，虽然依旧无法擡起重物，但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顽强地闪烁着。

苏宸依旧每日会来“静心”小院。

他沉默地旁观施针的痛楚，或是在傍晚带来文书处理。两人话语不多，但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流淌。太子妃沈静姝的薨逝，如同在东宫上空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

椒兰殿挂起了白幡，哀乐低回，宫人身着素服，行走无声。追封“端慧皇後”的旨意已昭告天下，丧仪正在礼部的主持下紧锣密鼓地筹备。

就在这悲戚肃穆的氛围中，一份加盖着三道血红色翎羽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撕裂阴云的惊雷，狠狠砸在了苏宸的书案上！

“臣王贲急奏：北狄大汗阿史那咄吉，亲率控弦之士二十万，悍然撕毁和议，分三路大举南侵！其势汹汹，前锋已破黑水关！云州丶朔州告急！边军浴血死战，然敌衆我寡，器械粮草皆不足！恳请朝廷速发援兵丶粮饷丶军械！迟恐……北境危矣！大雍危矣！！”

二十万控弦之士！黑水关破！云朔告急！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压过了丧仪的悲戚，如同凛冽的北风，席卷了书房！幕僚们脸色煞白，主战派与主和派顿时争论不休，焦虑与无措弥漫。

苏宸脸色阴沉如铁，手指用力按着军报，猛地擡头，目光如电扫过衆人，最後落在角落脸色苍白丶右臂固定在胸前的林砚身上。“林砚，你有何见解？”声音冷硬如金铁。

林砚深吸一口气，强忍右臂不适，用左手撑起身。身形单薄，眼神却沉静明亮如寒星。

“殿下，诸位大人。北狄此来，蓄谋已久，意在鲸吞，议和绝不可行！然倾全国之力仓促浪战，亦非上策。”他声音清晰沉稳，“为今之计，当以‘守正出奇，以战养战’八字应对！”

他条理清晰地阐述了依托雄关“守正”，以及“出奇”的三策：

第一，以商养战：奏请陛下颁特旨，鼓励民间大商贾组织商队参与後勤转运！朝廷以盐引丶边贸特许权丶战利品优先购买权为担保报酬！

第二，改良军械：命军器监集中巧匠，赶制破甲重弩，制备猛火油丶毒烟火罐等守城利器！另……

“臣曾于古籍中见闻，硝石丶硫磺丶木炭三者以特定比例混合，密封点燃，可産生剧烈爆炸，声若雷霆，破片飞溅，杀伤力惊人，或可名之曰‘震天雷’！此物凶险，需绝对保密，慎之又慎！”

第三，情报与分化：派遣细作携重金潜入狄境，离间分化！严密监视西戎动向！

林砚的方略，尤其“以商养战”和“震天雷”的构想，如同在黑暗中投下闪电！书房内一片寂静，衆人皆被这超越时代的见解震住。苏宸眼中爆发出灼热光芒！

“好！好一个‘守正出奇，以战养战’！”苏宸猛地拍案而起，“福安！即刻按此方略草拟详细条陈！‘震天雷’一事，列为绝密，泄者，诛九族！”

“传孤令：兵部丶户部丶工部尚书即刻入宫议事！命王贲死守雁门丶居庸，援军粮秣，不日即至！孤要北境，固若金汤！”

会议散去，已是深夜。书房内只剩苏宸和林砚。烛火跳跃，映照着苏宸脸上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以及林砚因精力透支和手臂不适而更加苍白的脸色。

苏宸走到他面前，沉默片刻。忽然，他擡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锐利的光芒，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拿起一份关于“端慧皇後”丧仪安排的奏报，朱笔在上面快速批阅，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谋气息：

“传孤谕：太子妃……端慧皇後新丧，孤心甚恸。着停朝三日，各衙署暂停非紧急公务，举哀致祭。礼部务须恪尽职守，丧仪规制，不可有丝毫轻慢！”

福安肃然应诺：“是。老奴即刻传谕六部及宗人府。”

苏宸放下朱笔，目光转向林砚和福安，那眼神中的悲痛已被一种冰冷的计算取代：“这停朝三日，哀乐齐鸣，百官素服……便是最好的掩护。”他手指重重敲在书案上，那里压着一份关于第一批“震天雷”试验品和核心匠师秘密转移路线的绝密计划。

“福安，就在这‘举国哀悼’的三日内，将石室工坊里那批东西和匠师，按甲三路线，秘密送出京城，直奔北境军器监！沿途关卡，以‘运送皇後丧仪用度’或‘护送宫中哀思僧侣’为名，持孤的手令通行！务必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千钧，“让苏琰那些人，以为孤真的被悲痛和丧仪琐事绊住了手脚！”

林砚瞬间明白了苏宸的用意！将太子妃的死亡，转化为麻痹敌人丶掩护致命武器运输的烟雾弹！这冷酷到极致的权谋手腕，让林砚心底发寒，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是当前最有效丶最出其不意的策略。

“殿下英明！”福安眼中精光一闪，领命而去。

苏宸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回林砚身上，看着他苍白脸上复杂的表情，没有解释，只是伸出手，这一次，动作带着一丝疲惫的缓和，微凉的指尖轻轻拂过林砚额角的冷汗。

“你为孤……为大雍，耗尽了心血。”苏宸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罕见的柔和，目光落在林砚的右臂上，“这右手……孤定要它好起来。”话语中是不容置疑的执拗。

窗外的寒风似乎更猛烈了，卷着椒兰殿方向隐约传来的哀乐声，与北境烽火的肃杀交织在一起。一场以死亡为帷幕的暗战，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