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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墨海心渊(第1页)

第17章墨海心渊

内书房的光线似乎比外间更为沉凝。

厚重的紫檀木隔断门紧闭着,将空间切割得幽深而私密。空气里浮动着更浓郁的墨香和一种独特的丶清冽的沉香气息,混合着一种无形的丶令人屏息的威压。

这里的一切都纤尘不染,秩序井然,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在最精确的位置,如同主人冰冷严谨的内心投射。

林砚站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侧後方约三步远的地方,这是福安为他划定的位置——一个既能随时响应召唤,又不会过分侵入太子视线的微妙距离。

他垂着手,眼观鼻,鼻观心,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摆件,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苏宸就坐在书案之後。

他换了一身玄色暗金纹的常服,受伤的左臂被特制的绷带固定,掩在宽大的袖袍下,但行动间依旧能看出僵硬和不便。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的倦色如同刻痕,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初,甚至因为伤痛和连日紧绷的心神,而显得更加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能将人灵魂都吸进去的寒潭。

他正批阅一份奏章,朱笔悬停,凝神细看。笔尖饱蘸的朱砂,如同一点凝固的鲜血,悬在雪白的纸笺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书房内只剩下铜壶滴漏单调而规律的“滴答”声,以及……林砚自己竭力压抑却依旧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时间在无声的静默中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林砚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捕捉着书案後传来的每一丝细微的动静——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纸张翻动的轻响,苏宸偶尔因牵动伤口而几不可闻的抽气……以及那弥漫在空气中丶越来越浓的丶令人心悸的沉寂。

苏宸放下了朱笔,身体向後靠进宽大的椅背里,闭上眼,右手用力地按压着太阳xue。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书房。

“茶。”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迅速反应。

他脚步轻捷无声地走到一旁暖笼边,端起早已温着的青玉茶盏。水温是福安特意嘱咐过的,比平常略烫一分,说是能稍稍缓解殿下头风发作时的痛楚。他双手稳稳地捧着茶盏,走到书案旁,在距离苏宸约两步的位置停下,躬身,将茶盏轻轻放在苏宸右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丝多馀的声响,甚至连衣袖都未曾拂动。

放下茶盏的瞬间,他的指尖距离苏宸按在额角的手腕只有寸许之遥。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丶带着压抑痛楚的微热气息,以及那玄色衣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林砚屏住呼吸,迅速收回手,垂首退回到原位。

苏宸睁开眼,并未看茶,目光却落在了林砚低垂的脸上,那眼神深不可测,带着审视。林砚感到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几乎要穿透他的皮肉,直刺灵魂深处。他後背瞬间绷紧,冷汗无声地渗出。

就在林砚以为自己是否哪里出了差错时,苏宸却收回了目光,伸手端起了茶盏。他并未立刻饮用,只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袅袅的热气模糊了他苍白冷峻的侧脸。

“北狄左贤王部,集结三万骑,陈兵黑水河畔。”苏宸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却又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兵部奏报,主战。户部哭穷,言粮秣难继。丞相府递上来的条陈……”他顿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丶带着冷嘲的嗤笑,“……主和。言‘怀柔远人,赠以金帛,可保边陲十年无虞’。”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北狄犯边!这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他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大雍北境不稳,这是他已知历史脉络中的重要一环!没想到风暴来得如此之快!兵丶户两部之争,主战主和之辩……这将是朝堂上又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惨烈厮杀!而风暴的中心,必然是东宫!

苏宸的目光落在案头那份来自丞相府的丶措辞“恳切”的主和条陈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那声音不大,却如同敲在林砚的心坎上。

“黑水河……”苏宸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像是在问林砚,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其下游百里,河道淤塞,沙洲遍布,形同死水。左贤王选在此处陈兵……林砚,你说,他是真想打,还是……在等孤给他‘送’粮秣金帛?”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林砚耳边!

他浑身剧震!太子……竟在征询他的看法?这简直比方才让他侍墨更不可思议!他一个罪奴书童,有何资格妄议军国大事?这……是试探?是陷阱?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但随即,属于林岩的历史学者思维本能地开始运转。黑水河……淤塞沙洲……北狄骑兵擅长野战奔袭,却并不擅长复杂地形作战,更不善水战。选择在这种不利地形陈兵,确实透着诡异。要麽是愚蠢至极,要麽……就是另有所图!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围点打援?假意施压,逼迫大雍运送粮草军资,然後在半路劫掠?或者……是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是防御相对薄弱的西线?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砚的内衫。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沉默,更不能说出模棱两可的废话。苏宸要的,或许不是正确的答案,而是他思考的轨迹,或者说,是他这个“意外”是否还能带来“意外”的价值。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狂跳的心脏,声音带着刻意的惶恐和不确定,低声道:“奴才……奴才愚钝,不通军务。只是……只是曾在家乡听老河工提起,黑水河下游沙淤水浅,大船难行,小舟亦易搁浅……北狄铁骑若真欲南下,似……似不该选此死地为跳板……倒像是……像是在等……等着什麽?”

他将自己的推测,包裹在“道听途说”和“愚钝猜测”的外衣下,小心翼翼地抛了出来。没有直接点明“围点打援”或“声东击西”,只点出地形要害和北狄行为的反常。

苏宸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了。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

林砚垂着头,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他等待着,等待着雷霆震怒,或者冰冷的斥责。

然而,什麽都没有。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麽久,苏宸冰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河工?倒也有几分见识。”他并未对林砚的猜测做任何评价,只是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下去吧。让福安把北境三镇的舆图,还有近五年户部关于北疆粮秣转运的存档,都找出来。”

“是,殿下。”林砚如蒙大赦,躬身行礼,脚步无声地退了出去。关上内书房的门,他才发觉自己後背的衣衫已经湿透,紧贴着皮肤,冰凉一片。

回廊外,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东宫巍峨的殿宇,湿漉漉的青石板反射着冰冷的天光。空气清冷,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林砚靠在冰冷的廊柱上,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话,如同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走了一遭。他隐约感觉到,苏宸最後那句关于“河工见识”的话,并非全然否定。北狄的威胁,兵户之争,朝堂倾轧……更大的风暴正在迫近。而他献上的那张纸条,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更大的漩涡已然形成。

他望向内书房紧闭的雕花木门,那里面,那位冷峻的储君正独自面对着帝国的狂风骤雨。而他自己,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这条风雨飘摇的船上,再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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