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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雨过天晴（第1页）

第135章雨过天晴

天光破晓，雨後的清州城笼罩在一片湿冷的雾气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淡淡的血腥气。城内的紧张气氛，却比昨夜更甚。

钦差行辕已被龙骧卫围得水泄不通。正堂之上，王命旗牌与尚方宝剑高悬，森然肃杀。林砚依旧昏迷未醒，但据唐蔓欣喜回报，高热已退，脉象趋于平稳，算是熬过了最凶险的一关，只是元气大伤，需长时间静养。

周武盔甲未卸，带着一身征尘和硝烟味，将俘虏（王彪丶两名灭口者丶一名黑衣死士头目）以及那几具流民尸体丶凶器号衣等铁证，一字排开在堂下。

同时呈上的，还有从翠竹山庄搜出的丶吴良小舅子与幕後之人（初步指向京城某位致仕阁老的门生，一位在户部颇有影响力的侍郎）的密信往来！信中不仅提及掩盖杀良案，更隐约透露出对考成法的极度不满和对京城舆论攻势的配合！

铁证如山，环环相扣！

“升堂！”周武暂代钦差职权，声如洪钟。

吴良被龙骧卫如拖死狗般押了上来。一夜之间，他仿佛老了十岁，官袍污秽，头发散乱，当看到堂下王彪那怨毒的眼神丶那几具开始腐败的尸体丶以及那熟悉的号衣腰刀时，他最後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尤其是看到那几封致命的密信抄件，他更是面如死灰，浑身筛糠般抖了起来。

“吴良！罪证确凿！你虚报考成功绩，欺君罔上；克扣民脂民膏，鱼肉百姓；纵容甚至指使衙役王彪，杀良冒功，残害无辜；更勾结朝臣，意图对抗新政，谋害钦差！桩桩件件，罄竹难书！你还有何话说？！”周武厉声喝问，杀气腾腾。

“我丶我……”吴良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我招！我都招！是户部侍郎李敏德！是他指使我这麽干的！他说只要搅黄了清州的考成，让林砚栽在清州，就能断了陛下的臂膀，让新政夭折！杀良的事，也是他默许的！他说死几个流民，无伤大雅。王彪是他早年安插给我的人，那些密信都是真的！求将军饶命！饶命啊！”他为了活命，将幕後主使和盘托出，只求一线生机。

王彪也自知难逃一死，在酷刑和铁证面前，对杀人之事供认不讳，并指认了具体行凶的几名衙役。

人证物证口供俱全，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证据链，不仅钉死了吴良丶王彪，更将矛头直指京城户部侍郎李敏德及其背後的势力！

“好！画押！”周武命人录下口供，让吴良等人画押。

看着那鲜红的手印，周武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看向内室方向，心中默念：林大人，清州的盖子，属下替您掀开了！这第一份“考功册”，属下替您填上了“下下等”，并附上了血淋淋的注脚！

“传令！”周武起身，声震屋瓦，“即刻以六百里加急，将吴良丶王彪等一干人犯口供丶罪证，连同李敏德通敌之铁证，火速呈报陛下！清州府衙涉案官吏，一体拿下，严加看管，待陛下旨意发落！被克扣工钱的民夫，双倍补偿！被侵吞田産的农户，着令府衙即刻发还！榆树湾大堤，征调民夫，由工部专员督建，务必彻底加固！所需银钱，从查抄吴良等贪官府邸所得中先行支取！”

一道道命令发出，如同涤荡污浊的清流。清州城压抑已久的气氛，开始悄然转变。当衙役敲着锣，宣布贪官落网丶补偿民夫丶发还田産的消息时，沉寂的街道上，渐渐响起了难以置信的议论，最终化为压抑的欢呼和喜极而泣的哭声！

天，真的变了！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京城。

紫宸殿。当苏宸看到周武的奏报及那厚厚一叠铁证时，连日来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开，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

“李敏德！好一个国之蛀虫！”苏宸眼中杀机毕露，“传旨！即刻锁拿户部侍郎李敏德，下诏狱！抄没家産！三司会审，给朕严查其党羽！凡涉清州案丶科举舞弊案及污蔑新政者，无论官职大小，一体严惩，绝不姑息！”

“清州知府吴良，罪大恶极，着即押解进京，凌迟处死，以儆效尤！从犯王彪等，斩立决！其馀涉案官吏，依律严惩！”

“江南道监察御史，坐视吴良等为恶多年，严重失职，革职查办！”

“擢升江南大营副将周武，暂代清州总兵一职，全权负责清州善後及防务！”

“钦差大臣林砚，忠勇果毅，于国于民有大功！然身受重伤，朕心甚忧。待其伤势稍稳，即刻以最稳妥之方式护送回京！沿途州府，全力接应，不得有误！”

一道道冷酷而果决的旨意发出，如同秋风扫落叶，将清州案引发的朝堂馀震推向高潮。

李敏德的落网，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牵扯出更多隐藏的蠹虫。京城的反扑势力遭到重创，一时间噤若寒蝉。科举舞弊案也在三司的严查下逐渐水落石出，被利用的举子懊悔不已，真正的幕後黑手被揪出。

笼罩在京城上空的政治阴云，随着苏宸的连番重拳和林砚清州大捷的消息传来，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阳光开始重新洒落。考成法的威严，在新帝的铁血手腕和林砚的浴血付出下，终于初步树立！

而此刻的清州官驿内，林砚在昏睡了一天一夜後，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肩头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意识还有些模糊。

“大人！您醒了！”唐蔓惊喜的声音传来。

林砚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唐蔓憔悴却欣喜的脸。然後是守在一旁丶满眼血丝却精神振奋的周武和赵川。

“堤……怎麽样？”他声音嘶哑微弱，第一句话依旧是榆树湾。

“大人放心！堤保住了！洪峰退了！”周武连忙道，语气充满敬佩，“多亏大人指挥若定！”

“罪证……”林砚又问。

“拿到了！吴良丶王彪全招了！背後是京城的李敏德！铁证已呈报陛下！”赵川激动地补充。

林砚长长地丶无声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皱眉。

“大人，您感觉怎麽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唐蔓关切地问。

林砚微微摇头，目光却投向窗外。雨停了，久违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温暖的光斑。他仿佛能看到，那些拿回田契的农民脸上的笑容，那些领到补偿的民夫眼中的希望。

“清州……天晴了？”他喃喃道，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浅淡丶却真实无比的释然笑意。尘埃落定，这场以生命为注的博弈，他和苏宸，赢了第一阵。身体的剧痛仍在，但心中却是一片澄澈安宁。他知道，远在京城的苏宸，此刻必然也收到了捷报。他们，又一次在血雨腥风中，并肩闯了过来。